第二章 金井煞氣

貴財使勁兒咽了口唾沫,說:還真是鬼攆起來了……墳……墳壩裏出大事了……

那座最神秘的墓穴要開挖的消息就像亂葬崗裏瘋長著的蒿草灌木一般,一下子就在四鄰八鄉的耳朵裏蔓延開來,只是這座神秘的墓穴具體到哪天開挖卻仍舊不確定。

王傳子從村支部回來後,又變得諱莫如深起來,有人問他:“傳子,村支書找你去是商量挖那個墳堆的吧?”

“是。”

“好久挖?”

“不曉得,等通知。說是主人家已經坐飛機過來了,住在城裏的五星級賓館裏。”

“那不是就這兩天的事情咯?”

“不曉得。”

“挖開還是你撿金?”

“不曉得。”

後邊的問話,王傳子都用“不曉得”來敷衍。其實明眼人都知道,王傳子是曉得的。這家夥在打馬虎眼兒,村支書包世才一定是讓這家夥封了口了。

盡管墓穴以前的謎底被王傳子的幾句話給揭開了,但墓穴的主人家又成了新的懸念。

這其中有一個人對那座土堆其實也是一直心懷好奇的,甚至還背著人到縣裏文化館的藏書樓去翻了縣志,想從縣志上尋找那座古墳的蛛絲馬跡。但是,都無功而返。

這人就是包世發。

包世發是上河壩村裏墨水喝得比較多的人,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人比較懶散,不去打工也不愛幹農活,喜歡私底下獨自琢磨感興趣的事情,是個比較有心機和城府的人。

亂葬崗裏的那個土堆,包世發已經琢磨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有琢磨出個道道兒,這讓他心裏生出一種很不得勁兒的感覺。

這天一大早,一直對那個土堆心懷好奇的包世發又到荒墳壩裏去看個究竟。

荒墳壩裏該遷的墳已經都遷得差不多了。沒遷的,大多也是無主墳。這些無主墳因為每年清明節的時候沒有人來祭奠培土,被淹沒在蒿草荊棘叢裏,幾乎已經看不出墳的形狀了,只是高高矮矮的有一點兒土堆似的起伏而已。就是這些不起眼的土堆,有的也被盜墓賊動過。

當包世發走進亂葬崗,來到那座神秘的土堆跟前時,頓時他就傻眼了。眼前的土堆已經被挖了個底兒朝天,周圍茂盛的蒿草被踩踏得狼藉不堪,深深的土坑裏連一片棺材板的木屑都沒有剩下。

包世發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座墓穴一定是在夜間被盜墓賊盜了,於是撒腿就朝王傳子的家裏跑。

王傳子住的四合院離荒墳壩也就四五百米,和雜亂無章的上河壩村比起來,有點兒卓爾不群的調調。偌大的四合院,就住著王傳子一個孤家寡人。四合院裏連個雞崽兒都沒有喂,只有那條雜毛狼狗“管事”陪著他。

包世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抓起大門上的銅制鋪首邊敲邊喊:“傳子!傳子!出事了!出事了!”好一陣子才從四合院內傳來王傳子漫不經心的聲音:“哪個?驚風火扯的……”

“我!包世發。趕緊,出事了!出事了!”

又過了一陣,雙扇大門內傳來一陣門閂抽動的聲音,接著嘎吱一聲響,王傳子睡眼惺忪地從門縫裏探出了半個頭。

王傳子連眼角上粘著的眼屎也沒來得及擦,他朝站在門口的包世發問道:“火燒房子了?驚風火扯的!”

“那座墓穴遭挖了!遭挖了!”

“哪座墓穴遭挖了?”

“就是……就是那座啊……”

王傳子揉了下眼睛,不慌不忙地說:“大驚小怪的做啥子?是我挖的。”

“你……”包世發的眼睛頓時就瞪圓了。

“昨晚上半夜三更挖的。弄了四五個鐘頭才整歸一(完全)。五點過才睡的覺。正睡得香,做夢呢,被你狗日的驚風火扯地打岔了。”王傳子有些抱怨地說。

“你不是說要等人家主人家從外國回來看著親自挖嗎?你咋就自作主張地把人家祖墳給刨了?還半夜裏刨……你這是盜墓!”

“是人家主人家看著我刨的噻。”

“主人家回來了?”

“早回來了。”

“咋半夜刨祖墳?不怕犯忌諱嗎?”

“這你就不用鹹吃蘿蔔淡操心了哈。人家半夜刨祖墳自然是有半夜刨祖墳的道理。”王傳子說著就要掩上大門繼續睡覺,並且打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呵欠。

但包世發一下子擠在門縫上,不讓王傳子關門,說:“不要忙哦。我還有話要問你……”

王傳子已經顯得很不耐煩了,說:“你還有啥子球事?老子要補瞌睡!該說的老子都跟你說了,你還想刨根問底地打聽個啥?再說,人家刨人家的祖墳,關你啥事情了,你這麽上心幹嗎?就跟刨的是你家的祖墳一樣。”

包世發才不管王傳子表現出的不滿呢,說:“王傳子,你別想撒謊來騙我。該不是你早就知道那座墓穴裏埋著好東西,一直沒有瞅準機會下手,這回終於等到機會了,你就跟村支書他們狼狽為奸地半夜裏把那座墓穴給刨了?還編那麽大一套謊話來騙人。我跟你說,那座墓穴如果真是你王傳子昨天晚上刨的,老子要到派出所去報案。搞了半天你蝦子才是隱藏得最深的盜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