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探

一夜紛亂的噩夢,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特別是脖子處,落枕落得厲害,我拍拍臉,從沙發上坐起,立馬就想起了什麽,於是趕忙去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多,心道還好,鉆進衛生間,仔細找了找,這下倒是什麽東西也沒多起來。

我捏了張紙巾,輕輕把水龍頭擰開,然後用冷水拍了幾下臉,就退出了衛生間,掏出手機給淩志傑打電話,那邊總算已經開機了。

“這麽大清早就打電話,猴急啊你?讓我回家睡會先……”淩志傑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一個勁在打哈欠。

“來我這裏睡吧,對了,昨天沒來得及跟你說,把指紋采集的工具帶過來!”

“帶那些做什麽?”

“你帶過來就知道了,我這裏都已經準備好了。”

“行,行,半個小時後我就到!”

“疲勞駕駛,你就開慢點!”

“嘀——”那邊已經掛斷。

我推開臥室的門,窗戶仍然半開著,從那裏看出去,雨已經停了,但漫天的黑雲仍然陰沉沉地籠罩這個世界。

我徑直走到飄窗邊上,去看那幾根昨晚布置在這裏的細線,卻沒有發現任何被動過的跡象,我又順著細線的走勢擡頭去看吊頂大燈上那架相機,它仍然對著飄窗,同樣看不出任何位置的改變。

看樣子,昨晚沒有等到那個我看不見的人,不過沒事,我還有時間可以等。

出了臥室,我戴上手套,拿起昨天已經準備好的鋼化保溫杯,出門,下樓,敲響了502的門。

十分鐘之後,我拿著那只裝滿熱水的保溫杯又回到了樓上,泡了方便面,然後開始吃早餐。

淩志傑到達的時間比他自己說的還要快一點,一進門就喊困得不行,直打瞌睡,我就讓他去沙發上先躺一會,他也毫不客氣,蹬了皮鞋,把自己往沙發上一甩,就開始鼾聲大作。

我則回到臥室,開了電腦,上網想查些關於這個小區的資料,順便看看新聞。

各大網站的新聞頭條上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字眼:關注X市特大連環殺人案件專題報道!最新進展:目前已有七個受害者,警方稱兇手仍在繼續行動……

各大論壇的帖子標題倒是比新聞要精彩得多,看到好幾個標題,例如《那位連環殺手,我在此公布幾個貪官的住址,下面的反貪重任就交給您了!》 《2012就要來了,殺手大哥,您收我為徒吧,我想成為您的接班人》 《你還是個爺們不?盡殺些年輕女的,有意思嗎?有種來找老娘,我們床上見!》……

從這些標題可以看出,當一宗連環殺人案進展到一定程度還沒告破的時候,人們關注的重點已經不再是事件,而是殺手本人。

那麽淩志傑所受到的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可想而知了,在這種時候,我還要他趕過來幫我處理私事,想想實在有點對不起他。

看完新聞,我開始查找關於幾年前樓上的那起一家四口的命案,但是毫無線索,沒有一丁點的相關內容,我想,也許這同樣是羅先梅所編織的謊言罷了。

忽然想起好久沒有登錄QQ,上去看看,有一條留言,內容是:我看到他們笑了。

留言的人是我以前的一個病人,這個病人的症狀非常特殊,在他看來,所有的人都是沒有表情的,一張木板臉。一開始,我以為是“人臉識別障礙症”的一個變種,但在後來的接觸中,才知道,他的症狀沒那麽簡單,因為他能很快地記住一個人的相貌,卻僅僅分辨不出他人的表情變化,以至於完全無法理解人們通常所說的笑和哭是什麽意思。

我給他做過一系列的測試,最終結果表明,他的症狀已經超出心理學的範疇,後來又查了些資料,才知道是他大腦構造上的天生缺陷,那是位於大腦後部的下枕葉回區域沒有正常工作造成的。

這個症狀,以現在的醫學手段還遠遠無法解除,所以只好勸他作罷。

雖然見到的世界是由死人臉組成的,但這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他是個相當聰明的人,有著雙博士的頭銜,在經濟學領域有份不錯的事業。雖然我沒辦法幫助他治好病症,但後來的日子裏,我們時不時都會有些交流。

而這次,他發過來這麽一句,我著實感到驚訝,順手回了一條留言過去: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也沒等他回復,直接關了QQ,又繼續看了看關於特大連環殺人案件的一些具體內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去客廳,輕輕拍了拍淩志傑。

他睡得很輕,一下子就被我拍醒了,醒來後揉了揉臉,坐正了身體,問我道:“我睡了多久?”

“一個半小時。”

他點點頭說:“夠了,那麽我們開始吧,你找到的東西在哪裏?”

我重新戴上手套,將那只鋼化保溫杯擺在茶幾上,說:“這是早上剛剛從羅先梅那裏取樣過來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