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聲東擊西

你誤以為你與前世塵緣邂逅了,其實呢,你是與久違的親情邂逅相逢了。

貴翼臉上的官方笑容一閃而逝,他十分嚴肅地往前靠了靠,“你聽著,”他說,“‘貴’乃中一聯合,是為中堅,貝字為錢,人向往之。何為貴?價高情重,是為‘貴’也。翼乃從羽,振鱗奮翼,高飛也。為國守土,疆場翼翼;為民勤勉,小心翼翼。是為貴翼。”

資歷平雙目有神,飽含深意地一瞥貴翼,說:“貴軍門總是這樣妄自尊大。”

“貴教授難道不是故弄玄虛?”貴翼說,“溫順為婉,品質為貴,你桀驁不馴,目無尊長,有何品質,忝稱貴婉?”

“叫貴婉就一定要溫良謙恭讓嗎?”資歷平笑盈盈地狡辯,“貴軍門難道不知‘物以稀為貴’?”

“好一個‘物以稀為貴’。”貴翼冷哼了一聲,“貴教授是一向不守規則的嗎?”

“規則不重要,重要的是決定規則的人。我決定怎麽玩,就怎麽玩。”

“貴某人奉陪到底!”貴翼說。

林副官眼見二人火藥味濺起三丈三,趕緊說:“和為貴,和為貴。”

貴翼覺得很詫異,林副官向來都是曉事的人,從來不會打斷自己的情緒。他瞪了林副官一眼。林副官一哈腰,說,“爺,這是學校,都是孩子,嚇著孩子了。不合適。禮之用,和為貴。”

“這位大哥說得在理,貴軍門,你需要惡補一下文學課程。”資歷平滑稽地模仿了一下林副官的動作。

和為貴。

台下有笑聲。

“請諸位同學們見諒。家兄是軍旅出身,此次赴上海上任,於百忙中抽出寶貴時間來與我相見,與有榮焉。”他言下之意,無非就是大家族“是非”多。

大學的講堂畢竟是寬松和諧的,“貴婉”教授寥寥數語就截斷了同學們的諸多猜想,開始接著聽課,記筆記。

貴翼看著資歷平,佩服他的定力和風度,如果不是這幾天來被他牽著鼻子來回跑圈,貴翼倒真有一種錯覺,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今天在座的同學們都是研究文物、文學和歷史的,文史哲三大學科皆與文物研究的有必然關聯。”資歷平聲情並茂地說,“我們與‘文物’的相遇,其實是與歷史的相遇。我打一個比喻。我們走在大街上,忽見一面貌與自己相似之人,我們會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在人群中回眸一瞥。也會偶然遇到一個十分投緣的朋友,彼此相見恨晚。你誤以為你與前世塵緣邂逅了,其實呢,你是與久違的親情邂逅相逢了。”

貴翼心中一塊軟綿綿的親情情愫被擊中了,他竟然有點難過。

“文物跟親情有關聯嗎?”

“聽不懂。”

學生們在問。

資歷平看著貴翼說:“貴軍門應該聽懂了。”

“你裝得挺像那麽一回事。”

“軍門海量,知人見道。”

“你為什麽戴眼鏡?”

“學術點,藝術點,斯文點。”

貴翼略有調侃地說:“我以為你眼睛出了毛病。”

“我倆誰的眼神不好,不是已有定論了嗎?”

“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

“是嗎?”資歷平夾著粉筆頭的食指輕輕一彈,“那就來分一個高下吧。”話音未落,資歷平一腳踢翻了講台。講台的傾斜度正好可以砸到貴翼,貴翼完全沒有料到,這個斯斯文文的秀才毫無預警地翻臉。寬大的木質結構講台從高處滾來,貴翼以軍人的速度,閃身,臥倒,護住頭頸。

資歷平猶如一股旋風,“嗖”地一下沖進了休息室,反鎖住門。然後,他從另一側走廊撤退。

林副官等人大叫著沖上來保護貴翼。

學生們驚叫著,大夥兒作鳥獸散。方一凡混在人群中,悄悄離去。

貴翼從地上爬起來,十分狼狽。吼了句:“去追!”林副官等人沖向休息室,才發現休息室的門被反鎖了。

“走樓梯。截住他。”貴翼說。

資歷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樓梯拐角處。樓下傳來腳步聲。資歷平順著樓梯往下看,貴翼一馬當先已經上來了,他身後跟著兩個侍衛。

資歷平回頭看身後,林景軒帶人已經沖破休息室的“防線”,向自己逼近。

貴翼說:“你以為你會逃出我的手心嗎?”

資歷平有所動作。

貴翼拔槍,吼:“站著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