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約(第2/6頁)

在公爵夫人身邊不遠是另外一個人,他此時身著非常正式的服裝,僅僅就在公爵夫人的幾步之外,此時這個位置正是嘆息橋橋拱的下方。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非常貪酒又十分好色的老公爵曼托尼。曼托尼似乎沒有緊張眼前還沒有結束的悲劇,他十分鎮定地站在那裏,手裏甚至還抱著一把吉他,偶爾撥弄上幾下,非常漫不經心地指揮著正在忙前忙後的救援人員。如果不了解其中的情況,無論你怎麽想,也絕不會想到被救援的正是他的孩子。此時的我,還沒有從之前公爵夫人那突然的十分淒厲的尖叫聲中緩過神來,直到此刻,我雖然看到了所有人的救援與匆忙,可是我自己的整個身體還是非常僵硬的。我就站在我租借的貢多拉上,我私下在想,或許此時此刻的我在不少人眼中,應該像鬼一樣可怕:一個面無血色、全身僵硬而靜靜地站在貢多拉上完全靜止的人。

可是,人們在水中對孩子的搜救進行得相當不順利,雖然不少身體強壯的大漢都把自己的體力耗盡,但仍然沒有找到落水的孩子,在盡力之後他們只好十分喪氣地回到岸上,顯然這些人對於沒有找到小主人非常傷心。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眼看著孩子就算救上來恐怕也難以活命,公爵夫人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悲從中來,似乎非常地絕望。讓人驚奇的是,這個時候,那間古監獄的凹龕囚房中一下閃出來一個黑影。此人已經被黑色鬥篷罩住了全身,他的步伐輕盈,只用很短的時間便從一片漆黑的監獄背影中走出來,來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他走上嘆息橋,只停留了片刻時間,在這個時間中,他探下自己的身子向運河中看了一眼,於是便縱身跳入了運河中。沒有多少時間,這個全身鬥篷的男人竟然像神話一樣將落水的孩子找到了。孩子已經奄奄一息,鬥篷男人將這個孩子抱在懷中來到公爵夫人身邊,將孩子交給了公爵夫人。那一身飄逸的鬥篷在河水的浸泡下讓這位男子顯得格外狼狽,他渾身都已經濕透,這個時候,或許是因為鬥篷無法承受水的重量而自然地松開,滑落到了地上。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看清楚鬥篷男人到底是誰,原來還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俊男,而且此人不僅是在威尼斯,就算在整個歐洲,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將孩子交給公爵夫人之後,鬥篷男人什麽話都沒說,可就在公爵夫人尚沒有時間將自己的孩子好好呵護一下的時候,尊貴的小主人便忽然被人從手中抱走,然後這個人緊接著便進了公爵府。公爵夫人此時非常激動,可是似乎不是因為自己的孩子被抱進了府宅,只見她美麗的雙唇正在顫動,而漂亮的大眼睛中一汪晶瑩的淚水正在眼眶中打轉,原本只是一尊雕像的公爵夫人此時卻似乎重新煥發了生命。再看她的面容和雙腳,以前的蒼白不見了,血色又重新回到了公爵夫人身上;她那原本一直讓人感覺冷峻的心,現在明顯又重新跳動起來;公爵夫人嬌弱而柔美的身軀此時輕輕地震了一下,然而卻像一株被清風吹動的百合花一樣,顯得那樣搖曳生姿,令人動容。

我非常肯定自己看得很清楚,在公爵夫人的臉上竟然還閃現出一抹潮紅,這個時候我是完全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的。我想這應該不是因為公爵夫人發現自己衣冠不整而覺得難為情的原因。為什麽公爵夫人此時會有這樣的表情呢?是不是因為她剛剛看到了鬥篷男人那攝人心魄的雙眼,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感到緊張害羞,還是因為這一切太驚險了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造成的?另外,剛剛另一個人急切地從公爵夫人手中抱走孩子回到公爵府的時候,公爵夫人怎麽會將自己正在顫抖的雙手輕壓在了鬥篷男人的手上?為什麽在這之後又故作神秘地跟這個男人告別,並且又恢復正常地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當然,我沒有聽清楚他們之間的對話是什麽,可是我似乎聽到了公爵夫人說:“你已經完全將我征服,我希望我們能夠在日出後的一小時再次見面,不管什麽東西,都無法阻擋我們!”

一場因為孩子落水而引起的混亂在孩子被成功救上來之後平息了。像往常一樣,公爵府邸中的燈光又逐漸全部熄滅。可是,這個鬥篷男人卻仍然意猶未盡地站在自己剛剛上岸的地方,一直不停地在顫抖。其實這個人是我不久前剛剛認識的一位朋友,而且我們也沒有見過幾次,在我印象中這次大約不是第三次見就是第四次見。朋友的目光此時注視著運河,他似乎在尋找能夠搭載他的船。當我了解了朋友的意圖之後,便邀請他來我的船上——雖然我們已經找不到船槳也在困境之中。後來,我們在公爵府中借了一支船槳,接下來便向著這位朋友在威尼斯的住所劃去。他的情緒顯然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激動,因此也有興趣和我繼續聊我們之前見面時並沒有聊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