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頁)

這幅畫蘭登非常熟悉,在他的印象中,高更有意讓觀者從右往左欣賞這幅作品——與閱讀標準法語的方向完全相反。因此蘭登的目光迅速從右側尋找熟悉的圖案。

畫的最右邊是一個新生兒安睡在一塊圓石上,象征著生命的誕生。我們從哪裏來?

畫的中間有一群年齡不一、形形色色的人正在從事各種日常活動。我們是誰?

畫的左邊是一位遲暮的老嫗,她獨坐一旁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自己必然的歸宿。我們要往哪裏去?

蘭登感到詫異的是,埃德蒙第一次描繪其發現的重點時自己居然沒能想到這幅畫。我們的本源在何處?我們的歸宿又在何處?

蘭登仔細觀察了畫中的其他元素——看似沒有任何特殊意義的狗、貓和鳥;背景中的原始女神像;一座山、纏繞的樹和樹根。當然,還有老嫗身邊高更著名的“奇怪白鳥”。在高更眼中這只鳥代表著“語言的虛無”。

管它虛無不虛無呢!蘭登心想,我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找語言的。最好是由四十七個字母組成的語言。

蘭登突然想起這幅畫的名字與眾不同,沒準與他們要找的由四十七個字母組成的密碼有直接關系。他很快數了數,發現它的法語名字和英語譯文都不夠四十七個字母。

“好吧!我們要找的是一句詩。”蘭登滿懷希望地說道。

“埃德蒙的藏書室在這邊。”安布拉指著左手邊一條寬闊走廊說。蘭登看到走廊裏擺滿了各種高雅的陳設,其中不乏高迪的各種藝術品和展品。

埃德蒙住在博物館裏?蘭登還是沒能打消自己的這個想法。米拉之家的閣樓是他見過的最不適合當成家住的地方。閣樓完全是磚石結構,說到底就是一個連綿不斷的肋式拱梁隧道。整個隧道由二百七十根高度不等的拋物線拱梁構成,兩根拱梁的間距大約三英尺。整個閣樓幾乎沒有窗戶,裏面的空氣既幹燥又稀薄。看樣子為了保護高迪的藝術品,埃德蒙的確下了一番功夫。

“我隨後就來。”蘭登說,“我先用一下埃德蒙的衛生間。”

安布拉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入口。“埃德蒙總是讓我用樓下大堂裏的……這套公寓裏的私人衛生間,他不願意讓別人用的。”

“這是單身漢的通病——衛生間裏可能搞得一團糟,不好意思讓人看。”

安布拉莞爾一笑。“嗯,我想也是。”她指了指與藏書室反方向的那條黑咕隆咚的通道。

“謝謝。我馬上回來。”

安布拉繼續朝埃德蒙的辦公室走去,蘭登則順著相反方向去衛生間。他沿著一條狹窄的拱廊前行——走在這樣的磚砌拱廊裏,仿佛置身於地下洞穴或是中世紀的塋窟之中。讓他感到詭異的是,就在他沿著拱廊往前走時,每個拋物線拱的腳下居然都亮起一排動作感應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蘭登一路經過了一個非常雅致的閱覽區、一個小型運動區,甚至還有一個配餐室。所到之處,無不點綴著高迪的各種畫作、建築設計草圖,以及他承攬過的工程項目的3D模型。

在經過一張擺滿生物工藝品的明亮展台時,蘭登突然停下了腳步。展台上擺放的東西——一塊史前時代的魚化石、一個漂亮的鸚鵡螺殼、一副彎曲的蛇骨架——把他驚呆了。他頓時想到,這個展台肯定是埃德蒙自己布置的——這些東西沒準跟他對生命本源的研究有關。隨後蘭登看了展台上的說明才知道,這些藝術品都屬於高迪,同時也與這個家的建築特色遙相呼應:墻上的瓷磚圖案似魚鱗,車庫入口的旋轉坡道似鸚鵡螺,這條由幾百根肋式拱梁構成的走廊正是蛇的骨架。

在展品旁邊還有這位建築大師的一句謙卑的話:

世間本沒有創造,因為萬物早就存在於自然之中了。

所謂創造,就是回歸本源。

——安東尼·高迪

蘭登將目光轉向彎彎曲曲的肋式拱廊,再次感覺到自己好像站在一個活生生的生物體裏面。

這真是為埃德蒙量身打造的家!蘭登心想。受科學啟發的藝術。

沿著蛇形隧道拐過第一個彎之後,蘭登發現空間一下子開闊起來。廳中央一個巨大的玻璃展櫃立即吸引了蘭登的目光。

懸鏈線模型。對高迪充滿創意的設計原型,蘭登總是贊嘆不已。“懸鏈線”是建築學術語,指的是在兩個固定點之間松散懸掛的繩索形成的曲線——如吊床,或懸掛在劇院兩個支柱之間的天鵝絨繩索。

在蘭登面前的這個懸鏈線模型中,幾十根鏈條松散地從櫃頂上垂下來——鏈線從掛環上筆直下垂又折回到另一端的掛環上,形成了一個個軟綿綿懸著的超長U形。由於重力張力與重力壓縮作用力相反,高迪研究了重力作用下自然懸掛的鏈條所呈現的精確形狀,通過模仿這種形狀就可以解決引力壓縮給建築帶來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