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是的,米開朗琪羅的作品的確是典範。”溫斯頓輕聲笑著說道,“他技藝高超,讓大衛呈現出柔弱的對立式平衡。大衛手上有氣無力地拿著投石器,傳遞出一種女性的脆弱,但他的眼睛裏卻迸射出置敵於死地的決心——健碩的肌肉和鼓脹的血管——蓄勢待發地要殺死歌利亞。作品同時折射出大衛脆弱和堅毅之間的對立感。”

這番描述給蘭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多麽希望自己的學生對米開朗琪羅的代表作也能有如此透徹的理解。

“《媽媽》跟《大衛》沒什麽差別,”溫斯頓說道,“都是對立主題的大膽並置。在自然界中,黑寡婦蜘蛛是種可怕的生物——它是掠食者,用自己的網捕殺獵物。盡管它極其危險,但在這個雕塑中,它的卵囊哺育著新生,是一個生命孕育者的形象。所以它既是捕食者又是孕育者——無比修長的腿部上方是它強大的核心部位,意味著它既強大又脆弱。如果您願意,可以把《媽媽》稱為現代版的《大衛》。”

“我才不呢。”蘭登笑著答道,“不過不得不承認,你的分析倒是很值得回味。”

“好吧,那讓我為您介紹最後一幅作品吧。這可是埃德蒙·基爾希的原創作品。”

“真的嗎?我可從來沒想到埃德蒙還是位藝術家呀。”

溫斯頓哈哈大笑起來。“還是您自己來評判吧。”

溫斯頓引導著蘭登經過一扇扇窗戶,來到一個寬敞的壁龕前,只見一群客人正聚攏在掛在墻上的一塊巨大幹泥板前。乍一看,硬泥板讓蘭登覺得自己置身於化石博物館,但這塊泥板裏卻沒有化石。相反,泥板上粗制濫造的蝕刻符號就像小孩子在濕水泥上用小木棍畫的圖畫一樣。

人群對這幅作品似乎無動於衷。

“這就是埃德蒙的作品?”一位身穿貂皮大衣,用保妥適[51]豐過唇的女人嘟囔道,“我可欣賞不了。”

蘭登克制不住好為人師的沖動。“這幅作品其實很精妙!”他打斷她的話說道,“到目前為止,這是整個博物館裏我最喜歡的作品。”

那位女士轉過身來,不屑地打量著他。“噢,真的?那請不吝賜教。”

我非常樂意。蘭登走到這些粗拙地蝕刻在泥板上的符號跟前。

“呃,首先,”蘭登說,“埃德蒙這幅黏土刻字的作品,是為了向人類最早的書面語——楔形文字——表達敬意。”

女人眨了眨眼,看上去還是很疑惑。

“中間這三個粗一點兒的符號,”蘭登繼續說道,“是亞述語中的‘魚’字。這叫象形文字。如果你仔細看,你可以想象魚的嘴巴向右張開,身上都是三角形的鱗片。”

一群人都伸直脖子仔細端詳起這幅作品來。

“如果你看這裏,”蘭登指著魚左下角的一串符號說,“就可以看到埃德蒙在魚後面的泥土中留下了一些腳印,代表著魚邁向陸地的歷史進化。”

眾人紛紛點頭贊許。

“最後,”蘭登說道,“注意一下魚右面不對稱的星號——魚似乎要把它給吞掉。這個符號是歷史最悠久的符號之一,它代表上帝。”

保妥適女人轉過身怒視著他。“魚要把上帝吞掉?”

“貌似是這樣。這是達爾文魚[52]的搞笑版——意味著進化摧毀宗教。”蘭登沖著這群人聳了聳肩,接著說,“正如我剛剛說過的,非常精妙。”

蘭登轉身離開時,他聽見身後的人群仍低語不止。溫斯頓笑著說道:“教授,您的解讀妙趣橫生!埃德蒙要是聽到的話,定會對您剛才的即興講解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幅作品沒有多少人能看得懂。”

“呃,”蘭登說道,“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嘛。”

“是的。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基爾希先生叮囑我要對您特別關照了。實際上他讓我給您看樣東西,今天晚上的其他客人就沒有這份殊榮了。”

“哦?是什麽?”

“在主窗口右側您看到那個封起來的走廊了嗎?”

蘭登朝右邊看了一下說:“看到了。”

“好。請按我指的方向走。”

蘭登雖然有點舉棋不定,還是按照溫斯頓的話做了。他來到走廊入口,確定四下沒人注意之後小心地從護欄後面擠了進去,悄然消失在走廊盡頭。

現在甩開中庭裏的眾人,蘭登走了十幾米,來到一個配有數字鍵盤的鐵門前。

“輸入以下六個數字。”說完,溫斯頓把密碼告訴了蘭登。

蘭登輸入密碼後,門“哢噠”一聲開了。

“好了,教授。請進。”

蘭登在門口愣了一下,不知道進去後會看到什麽。然後他打起精神推開了門,遠遠看去裏面漆黑一片。

“我來幫您開燈。”溫斯頓說,“請隨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