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晴天霹靂(第2/6頁)

舞台上,楊錦帆一個箭步沖上來,扶起倒在血泊中的鄭艷芳,急切地叫道:“艷芳,艷芳!”一位老工人跑上台來,看著血流不止的鄭艷芳道:“快快快,叫車,送醫院哪。”

幾個工人擡來了擔架,人們把鄭艷芳放上擔架,幾人擡著擔架匆匆跑去。

醫院搶救室外。手術中的紅燈亮著,馬世龍來回踱步,眼中透著焦急、擔憂和恐懼。

阿香和一個護士輕輕走來。馬世龍上前握著阿香的手道:“阿香,謝謝你。”

阿香愧疚地說:“馬大哥,對不起,我出手慢了一步,唉……”

突然,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馬世龍立刻上前,急切問道:“醫生,怎麽樣,她還有救嗎?”

醫生摘下眼鏡,用衣襟擦了擦鏡片,擡起淚眼道:“對不起,同志,她心臟中彈,又出血過多,她……她……”醫生實在說不下去了,低著頭匆匆離開。

一輛車子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鄭艷芳身上蓋著白布,臉也蒙著,馬世龍撲上去,揭開白布,只見鄭艷芳靜靜地躺著,氣息全無,臉如白蠟。

馬世龍哭叫道:“艷芳,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阿香來到馬世龍身後,撫著他的肩背,慢慢扶起了他,眼中熱淚長流。

上海烈士陵園。

山坡上,林立著一塊塊雪白的墓碑,一隊隊、一行行、一層層地整齊地排列著,一眼望不到盡頭,就好像出征的戰士正在接受戰前的誓師和檢閱。

楊錦帆手持鮮花,面容哀戚,步履沉重,凜冽的冬風猛烈地刮著,掀起了他淩亂的頭發和衣角,阿香在一旁扶著他,二人緩步來到一塊墓碑前。

一塊高大、雪白的大理石墓碑矗立著,四周青松環繞。墓碑上書:鄭艷芳烈士之墓1921.3—1949.11。

當碑文刺入眼簾,楊錦帆一下撲倒在墓前,熱淚奔湧而出,雙手哆嗦著摩挲著“鄭艷芳”幾個字,耳旁突然響起妻子的話:“錦帆,我要和你一生相守,永不分離。錦帆,我相信你一定會做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

楊錦帆不禁痛哭失聲:“艷芳,我來了……我來看你來了……你聽見了嗎?艷芳,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啊!你不能就這樣扔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呀……你說過,解放了,我們一起轉業,去過平靜的生活……可你就這樣走了,你還沒有給我們生兒子啊……你為什麽扔下我一個人?”

墓碑,鮮花,碑文,楊錦帆悲慟欲絕,殛痛椎心,忍不住號啕大哭。

美國二戰名將巴頓將軍曾經說過:一個最好的戰士應有的結局,就是在最後一場戰鬥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擊中,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看到勝利的旗幟升起。

從特務槍膛裏射出的最後一顆子彈,飽含著對一個新生共和國的詛咒和恐懼,它不但扼殺了一段用鮮血譜就的歌聲,還帶走了一個美麗的生命。

最不可饒恕的是,它還同時撕碎了楊錦帆對未來的美夢和對明天的憧憬。他的一世英名,他的作為中國一流諜報專家的傳奇經歷,都在一聲槍響中永遠地合上了大幕。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夠證明他曾經是黨的忠誠戰士,他曾為這個人民的政權出生入死,曾經在另一條戰線上忍辱負重,浴血奮戰,作出過無可替代的貢獻。命運似乎給楊錦帆開了一個最荒唐、最可怕、最慘痛,也最不可思議的玩笑。

上海軍管會大樓。樓前有解放軍戰士在站崗,有些幹部模樣的人在進進出出。

楊錦帆來到傳達室,俯身窗口,怯生生地問道:“同……同志,我想見……領導。”

門崗:“請出示你的證件。”

楊錦帆摸摸口袋,“證件?我沒有證件。”

“沒有證件不準進。這是軍事重地,懂嗎,請你離開這裏。”楊錦帆一聽急了,“哎哎,同志,我的確有重要的事情要見領導。”

門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那這樣吧,你先登個記,我打電話請示一下。”門崗拿起了電話。楊錦帆在一個本子上寫下名字,不一會兒,一位幹部模樣的女同志走了過來,問道:“小劉,怎麽回事?”

門崗指著楊錦帆道:“這個人說要見領導。”楊錦帆對女幹部道:“嗯,是這樣,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向黨匯報。”

女同志看了看他道:“重要的事?那,好吧,你跟我來。”楊錦帆跟著女幹部走進院子大門。

接待室裏,女幹部領著楊錦帆走進屋,指著一個椅子道:“你先請坐,我一會兒就來。”

楊錦帆落座,不一會兒,女幹部領著一位中年男幹部走了進來。二人在辦公桌後面落座,很嚴肅地看著楊錦帆。

中年男幹部問道:“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楊錦帆道:“嗯,是這樣的,我叫楊錦帆,我老婆叫鄭艷芳,她是中共地下黨,不過已經犧牲了,我想向領導說明的是,我也為黨作過許多貢獻,我還寫過入黨申請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