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受命鋤奸(第3/5頁)

“這就對了嘛,你沒工作我可以替你介紹一下,就在租界裏面,是間大機關。”

“你知道李士群吧,他天天派人上我家,要我去給他當秘書,我還在猶豫。”

馬世龍驚訝道:“李士群?他叫你去?咳,你快答應他呀,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叫你想辦法打進‘七十六號’呢,沒想到和他開了個對頭車。”

“你也同意我去‘七十六號’?上海人都管那裏叫魔窟啊。”白若璃為難地攤開了雙手。

“擒魔殺龍的人,不進魔窟進哪裏?軍統派了多少人想打進‘七十六號’都打不進去,沒想到這個機會卻讓你碰上了。”

“可是……可是……”

馬世龍急切地說道:“別可是了,我已經請示過局座了,他說是時候啟動狐狸了,讓我轉告你,要不惜一切代價打進‘七十六號’,特別是李士群的身邊,將來偷出情報,立功受獎,房子、汽車、出洋考察,隨便你挑。”

“可……可我都三四年沒碰發報機了,手生了,怕完不成任務。”

“你忘了德萊恩的一句話,‘高手玩腦不玩槍’,幹我們這一行,主要玩的是腦,而不是技術。只要腦子好使,其他都是小菜一碟,不是嗎?”

白若璃面有難色,“可是……那個李士群是個色鬼,他要是對我動手動腳,我該怎麽辦?”

馬世龍正色道:“學校老師沒教給你嗎?還要問我,我怎麽回答?這種事只能是天知地知,神知鬼知。為了任務,坦然應對就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白若璃嘴一撇,“本來我心裏就亂,聽了你的話,我更是六神無主了。唉,我可不想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哎,蛤蟆,你追我的時候,怎麽沒露出這麽好的口才來?”

馬世龍做了個怪相道:“這怨誰,你沒給我機會嘛。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要趕緊想清楚,盡快行動要緊。”

白若璃緊抿著嘴唇,勉強點點頭,起身和阿香把他送出門外。

第二天下午,馬世龍就接到了白若璃的電話,約他到兆豐公園見面。從電話裏,馬世龍聽出白若璃還在猶豫,就答應她晚上8點和她在公園見並好好談談。

現在已經入冬了,天色一黑,公園裏就沒有多少遊人了。冷清的公園顯得更加空曠和冷落。湖面倒映著一彎明月,一艘小船慢慢劃過。馬世龍劃著船,白若璃坐在他對面,手裏拿著一本雜志無心地亂翻著。

馬世龍道:“狐狸,我說了那麽多,你倒是說一句話呀。”

白若璃悵然若失地望著遠方,“我說什麽?我還能說什麽?我說了有用嗎?你動不動就是‘命令’、‘任務’、‘大局’這些字眼,像一座座山一樣壓過來,我一個弱女子還能怎麽樣呢?我有選擇嗎?我能自主嗎?你知道,我也是個大小姐,是金枝玉葉,怎麽我的婚姻倒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我承認我遇人不淑,我被命運的激流拋棄在荒涼的岸邊,孤獨仿徨,黯然神傷……我好後悔,真的好後悔,當初你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就不知道珍惜,更不知道什麽是真……”

馬世龍立刻打斷她,“千萬別說那個字!”此刻兩人都知道那個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字是“愛”字。但作為一個特工,這個字是最忌諱的。馬世龍耐心勸道:“你是一個幹特工的,那個字是個致命的毒藥,那個字早在上學的時候就被殺死了……不是我想傷你的心,若璃,這個世界上,不是假的東西、陰險惡毒的東西害怕陽光,而是真的東西害怕陽光啊。我理解你的心,你想說的那個字,曾經是我心裏的寶藏,是我青春的夢想和希望之所在,是我曾千百次想向你表白的真話,可是,可是,命運女神卻做出了另一種安排,我們也都被迫做出了另一種選擇,這難道不是天意嗎?”說著,馬世龍沉重地低下了頭。

白若璃目光悠遠地望著,輕吟道:“有一首莎士比亞的詩:你是我的音樂,當你在幸運的琴鍵上彈奏樂音,你輕柔的手指拂過鍵盤,於是琴弦上隨指瀉出一串清響,真叫我雙耳聽了樂得發狂。我常常多麽羨慕那些輕靈的琴鍵,跳蕩著親吻你柔嫩的指掌,而我焦渴的嘴唇卻無緣相碰。因為你輕盈的手指一旦掠過它們,雖使枯木逢春卻使活唇淒涼……”

馬世龍沉吟了一下道:“莎士比亞還有一首詩:你就是音樂卻為何聽著音樂憂傷,美妙和美妙不互為敵方,音樂與音樂總是同根,為什麽你愛那本不願接受的事物,為什麽甘願與憂悶共處一尊?”

白若璃聽了,沉思良久,謂然長嘆道:“唉,我的生活,像一只美麗的花瓶,被萬裏翔輕輕地一擊就打得粉碎,可是我的心,卻是完好如初的,就為了那個字而活著。再聽聽莎士比亞的詩吧:那個字應該是燈塔永遠為人導航,雖直面暴風疾雨,絕不動搖晃蕩。那個字是星鬥,指引著迷舟,它的緯度可測,其價值卻難求。滄桑輪回,那個字卻長生不改,雄立千秋萬世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