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6.第六天 喜悅島在哪裏?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鄭鐸的車裏。這時候已經是早上6點了。

鄭鐸打開車門的聲音驚醒了我。

“怎麽樣?”我揉揉眼睛問他。

“結束了。”他跳上了駕駛座。從昨晚10點半到達徐海紅家之後,他一直忙到現在,還沒闔過眼。我本想問問情況,但他似乎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回去睡會兒吧。”我說,“至少讓我來開車。”

“好吧。”

我們從各自的車門裏下來,換了個座位。

我開車將他送到辦公室,整個過程,我們沒說一句話,他一直靠在副駕駛座上打瞌睡。二十多分鐘後,目的地到了。他才睜開眼睛。

“我需要去食堂補充能量,你來不來?”他問道。

我也是又餓又累,我是四點多拿了他的車鑰匙去那裏打瞌睡的。

“好吧。”我說。

他打著哈欠,帶著我先去了他的辦公室。他讓我在他座位上等一會兒,我看見他兀自走了出去。我正納悶他會去哪裏,這時一個剛剛來上班的女同事——大概職位比他低——為我作了解釋。

“他去沖澡了。馬上就來。如果你要喝水,飲水機在那邊。”她朝角落裏指了指。

我這才想起,鄭鐸是以辦公室為家的人。

過了大約十分鐘,他出現了,頭發果然是濕的,也換上了幹凈的衣服,他的精神似乎已經恢復了大半。

“走吧。”他道。

我跟著他離開“大廠房”,拐到隔壁大樓的三樓。那裏是市局的大食堂,有不少人在那裏吃早餐。我們各自要了一份簡單的中式早餐,在一張白色的簡易餐桌前坐下。

“好了。你有什麽收獲?”他問道,一邊把油條撕成幾小段,丟在小盤子裏。

“沒有。”我坦言。這就是我整夜審問徐海紅的真實結果,“她承認有人給她寄錢,但說自己根本不認識姓蘇的人,她也沒去郵局問過,她認為是某個同情她處境的人給她寄的錢。她承認認識王寶國,但她說,王寶國是她爸的好下屬,出於關心,時不時會打電話給她。她認為這無可厚非。她說的這些然明顯是說謊,但我們沒法拆穿她。——你有什麽收獲?”

“我們采集了大量的證據,但需要驗證過之後才能有結果。就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進展。——其實,”他一邊吃稀粥一邊對我說,“嫌疑人已經鎖定了,只不過,我們得找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是他們幹的。”

“沒錯。”我把蘇湛會做眼科手術的事告訴了他,“這就齊了。兇手是兩個人,你老師說過,其中一個一定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很可能就是個眼科醫生。這一點蘇湛是符合的。然後,通過他給王寶國寫的信,以及他把房子作為遺產留給王寶國,這都說明,他們兩人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還有就是蘇雲清的死。蘇雲清說的很清楚,第二天早上蘇湛約她到電影院門口見面,結果她就死在那裏,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蘇湛殺了她,而動機就是殺人滅口,因為前一天他在徐家附近被蘇雲清看見了,他認為蘇雲清知道了他的犯罪行為。至於犯罪動機,差不多也明了了。蘇湛很可能就是董越的弟弟,他是為了復仇才殺人的。而王寶國,可能是為了杜雨晴才參與的,再說他們關系那麽鐵,這種事,肯定少不了他。”我開始吃我的肉包子,味道可真是一般,“還有一種可能是,徐海紅想要除掉自己的家人,讓蘇湛幫忙。”我眼前晃過徐海紅的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那只義眼都有點可怕。她的眼睛去了哪裏?忽然,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渾身禁不住顫了一下。“當年的屍體,丟失的人體組織中有手指、耳朵還有眼睛。對不對?”我問。

鄭鐸點頭。他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個肉包。我想我可能是讓莫蘭給養刁了,這東西我一點都咽不下去了。

“在1995年,徐海紅的一只眼睛瞎了,眼球不見了,這是她女兒說的。”

“你覺得蘇湛拿走了她的眼球?”鄭鐸笑著問。

“你覺得呢?”

說實在的,我認為不應該在吃飯的時候討論這些,不過跟鄭鐸坐在一起,不說這些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誰知鄭鐸也這麽想的。

“我認為在吃飯的時候不該說這些,不過,跟你坐在一起,不說這些就沒什麽別的可說的了。昨天半夜法醫給我發了短信,他說在王寶國的牙齒縫裏發現了人體組織。所以說,這也證明,當初,人體組織被割去的用途。好吧,我同意你的猜想,我也認為她的眼球被蘇湛拿走了,給吃了。好殘酷的愛情!”他好像覺得這事很有趣,笑著放下筷子,開始拿出手機發短信,“其實既然罪犯已經鎖定,我們也別想那麽多了。管他是什麽動機,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兇手已經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