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誰也不欠誰

戒色大師,居然也趕來了?

眾人打量著這個看上去似乎又肥大了一圈的大和尚,隨後又看向了不為所動,依舊在那兒嚼蠶豆的李道子,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好奇,以及意味深長的表情來。

眾所周知,戒色大師朋友遍天下,但也不是沒有對頭的。

而他最大的對頭,便是眼下這個看上去臟兮兮、正在吃蠶豆的青衣道人。

“盛世佛門香火旺,道士修行深山藏;亂世菩薩不開眼,老君背劍救滄桑”,這麽有攻擊的話兒,正是李道子口中說出,這才流傳出來的。

他把這個,當作口頭禪來說,讓許多佛門中人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屈辱。

是,我們佛門中人講究的,是逆來順受,消解業障,是讓你的心中祛除痛苦,獲得真正的安寧與平靜,讓你的心靈獲得撫慰。

這便是信仰的力量。

我們幹的,就是這活兒,又不是掄著菜刀去跟人拼命。

各司其職,懂不懂?

怎麽到你嘴裏了,卻變成了這種膽小怕事,貪財無賴的形象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

事實上,李道子這話兒,講得還是太過於片面了,別人不說,至少戒色大師並非如此。

不但戒色大師不是這樣,就連與他親近的好幾個禪宗寺院,都是比較肯出力,甚至不乏靈秀小尼那般一心殉道之人……正因如此,戒色大師覺得李道子以及茅山這態度,簡直就是否定了他們這些人的努力。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是得道高僧,但卻替那些出來賣命的佛門弟子不值當。

為了這事兒,大和尚曾經與李道子隔著人傳過話,溝通過,但李道子也是個高冷孤傲之人,就算是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但也不會跟你道歉什麽的,就那麽挺著。

要不是一個生性恬淡、疏懶,另外一個又忙著奔東走西,說不定早就打起來了。

這事兒現場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

總之曉得的人,都期待著這兩人撞在一起,是否能擦出什麽火花來。

特別是瞧著李道子那一拽二六五的樣子,許多人都恨不得這冷臉道人吃點兒虧。

但讓這些好事者失望的,是這兩人並沒有打起來。

戒色大師好像與李道子低聲說了兩句話,然後李道子擡頭望了一眼,停頓了一下,居然起了身,隨後跟著戒色大師,朝小酒館的後門走了過去。

這……

就走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小酒館的許多人都直接站了起來,特別是那個叫做常遠山的當地大佬,莫名間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羞辱,忍不住也跟上了前去。

不過他剛剛走了兩步,卻被青幫的馬紅棍給直接伸手攔住了。

常遠山冷臉問道:“什麽意思這是?”

馬紅棍很是強硬地擋住了他,好不退讓地說道:“你是什麽意思?”

常遠山一副為民請命的架勢,開口說道:“三萬人啊,半個月過後,三萬普通無辜的魔都百姓性命,就要沒了,現如今誰也不知曉魯班聖手的下落,李道子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或許能夠告訴大家一些消息啊?”

他這麽一說,立刻有好幾人擠上前來,焦急地說道:“是啊,是啊,他什麽都不說就走了,這是什麽意思?”

“那甘墨到底想要幹嘛?難道真的怕死,躲起來了不成?”

“甘十三知不知道,他再不出來的話,那三萬多無辜民眾,都將因他而死了……”

“對了,那個戒色大師可要比李道子清楚多了——據說是他過去,給甘十三送的戰帖,當時甘十三到底怎麽回復的?這個他應該知曉吧?”

“對呀,你們青幫什麽意思,是準備包庇那膽小鬼麽?”

“不是膽小鬼,是殺人兇手……”

……

原本有些不耐煩,準備離開的馬紅棍聽到這話兒,突然間停住了。

隨後他一臉兇狠地看著群情洶湧的酒館裏,厲聲喝問道:“是誰喊的‘殺人兇手’?”

大概是馬紅棍的臉色實在是太猙獰兇狠了,以至於原本熱鬧的酒館裏,突然間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沉默。

原本鬧成一團的時候,大家說什麽都無所謂,但此時此刻,聽到這“殺人兇手”四個字,就連原本有些激進的眾人,以及領頭的常遠山,都有些吃驚。

什麽情況?

為什麽會有人認為魯班聖手,是“殺人兇手”?

馬紅棍瞧見眾人都不敢承認,一片緘默,又厲吼一聲:“到底是誰?有膽子瞎咧咧,沒膽子承認麽?”

眾人還是一片沉默。

就在這時,楊波站了起來。

他一口,咕嘟嘟喝下了壺裏面的所有黃酒,然後一抹嘴巴,指著旁邊一個穿著很是光鮮的年輕人說道:“是他!”

什麽?

眾人都朝著那個年輕人望了過來,而領頭的常遠山瞧了一眼,發現那人卻是自己的侄子常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