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手藝人,的驕傲

小木匠著實沒有想到,會在大西北的甘家堡這兒,與未婚妻顧蟬衣相見。

哦,準確地說,應該是“前未婚妻”。

他與顧蟬衣的關系,早就在他的那一封書信寄出去之後,便已經結束了——事實上,兩人之間從來都沒有太多的交集,倘若不是師父魯大臨終遺言裏提及的婚約,他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心高氣傲的顧蟬衣有關系。

但他在瞧見對方的一瞬間,立刻意識到,甘文芳與春兒口中那個將甘文明甘大少爺迷得昏頭轉向的女醫師,說的可能便是顧蟬衣。

而相對於小木匠的驚訝,趕過來興師問罪的顧蟬衣則顯得鎮定許多。

她是從甘文明的口中,得知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一開始她並不在意,後來多問了幾句,越發覺得很像是那個曾經與她有過婚約,卻又悔婚的負心漢甘墨。

不過她很有心機,並沒有當場表現出來,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過之後,等忙完了手裏的活,方才趕過來確認。

沒想到過來一瞧,居然還真的是那個臭小子。

雖然隔了將近一年多的時間,但這小子依舊沒有什麽長進,臟兮兮的袍子,亂糟糟的頭發,臉上身上滿是木屑、墨汁和汗漬,黑一塊紅一塊的,跟那工地和碼頭上扛大包的苦力,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麽區別。

若非說有點兒什麽不同,可能也就是個子比以前高了許多,肩膀也寬了,雙眼亮得很,氣息沉穩,人也平和許多。

不過瞧見他臉上那平和的笑容,顧蟬衣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冷冷說道:“是我,沒想到吧?”

倘若是以前,小木匠著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種性子的美女,畢竟他之前也沒有怎麽接觸過女性,但經過與蘇慈文的一夜成長之後,這一兩年來他又四處遊歷,見慣了世事滄桑,心態多少也有了變化,當下也是微笑著說道:“有點兒沒想到。”

說完,他低頭過來,將忙碌一天的草圖,以及一堆玩意兒給收拾起來。

這些都是他這大半日的心血,得趕緊弄完,所以也顧不得理會顧蟬衣——這行為在小木匠的想法並無過錯,但落在了顧蟬衣眼中,卻讓她越發惱怒起來。

顧蟬衣覺得這負心漢竟然視她如無物,實在是太怠慢了。

顧蟬衣一肚子怒火,當下也沒有再多客氣,冷冷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修為和身手,都算是江湖中二三流的人物了,甚至還手刃過鬼王……”

小木匠手上忙碌不停,口中回道:“算是吧,怎麽了?”

顧蟬衣冷笑著說道:“怎麽了?哼哼,像你這般身手的人,卻委身於甘家堡中的工場之中,從事這腌臜活計,若是沒有圖謀,怎麽可能如此委屈自己?我可聽說了,西北現在亂成了一鍋粥,邊疆以及周圍的拜火教四處出擊,想要謀奪霸權,甘家堡同屬‘西北五大家’,首當其沖……呵呵,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甘家堡敵對勢力派來,潛伏入內的奸細吧……”

小木匠被她這般指責,不由得愣住了。

他來甘家堡,自然是有目的,不過並不會禍害任何人,也無惡意。

但這些事情,是他沒辦法解釋清楚的——事實上,他本就是不想有太多的誤會,方才會如此行事,否則直接找到甘家堡大門口,報上自己的名號,直接詢問,豈不是簡單直接?

所以他被顧蟬衣扣下的大帽子弄得有點兒難受。

但這也僅僅只是難受而已,小木匠面對著顧蟬衣隱隱的威脅,平靜地說道:“我想知道,顧小姐前來甘家堡,所為何事?”

顧蟬衣在甘家堡一眾人等面前,端莊大方,秀美沉穩,頗有江湖奇女之風範,然而在小木匠面前卻憋不住氣,有些得意地說道:“我是醫師,大雪山一脈傳承,最擅長女科,是被甘家堡特地請來,給堡主大夫人看病的……”

小木匠笑了,說道:“你大雪山一脈,也算是江湖奇門,未必不會是潛入這兒的奸細?”

顧蟬衣憋紅著臉,忍不住罵了粗話:“放你的屁,我才不是呢。”

小木匠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如你所言,你是醫師,被甘家堡的人請來看病的,而我則是木匠,同樣也是被甘家堡的人請來打造家具的,請我來的人你也熟悉,便是這幾日整天圍著你轉的那位甘家堡大少爺甘文明——顧小姐,我們之間雖有誤會,但不管如何,都算是世交,而且還是老鄉,我不妨礙你在這兒看病,以及與甘大少爺的姻緣,你也別耽誤我做活……”

他講了一大堆,義正言辭,然而顧蟬衣卻只聽到了一句:“我跟甘文明什麽都沒有。”

小木匠不由得苦笑,說你跟他到底有沒有,都跟我沒關系,也希望你別說我們之前的事情,那都是父輩的意願,咱們是年輕人,得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另外,正如你對自己醫術的熱愛一樣,我也很感激自己的手藝,它養活了我,而我也並不覺得這活計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