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子屈虎逼

什麽是亂世?

亂世就是沒有王法、不懼報應,視人命如草芥,而你好端端的,遵紀守法,什麽壞事也沒做,什麽人都不敢得罪,卻總會有飛來橫禍,稍不留神,腦袋就沒有了。

亂世就是政府等同於無物,強權橫行,村寨都不得不結社自保,以求在夾縫之中生存。

而此時此刻,對於小木匠來說,亂世就是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老人,此刻卻被一個土匪一般的家夥,以擋路為名,毫無預兆地直接斬殺,將那頭顱給斬了下來。

這人命,就好像路邊長著的狗尾巴草一樣,完全沒有被那兇人放在眼裏。

又或者,他們是打算隨便找一個人來立威。

這件事情有多可怕?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那絡腮胡還要趕盡殺絕,將與此事完全無關的變臉少年也給殺了去——小木匠可以肯定,那少年絕對不會叫“安林”,更不可能叫做“王玲”。

他爺爺的死,真的是無妄之災,而他此刻,也將要死去。

若是往日的小木匠,或許真的心中憤怒,卻也無計可施,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他已經擁有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自信。

以及資格。

砰……

趕到前廳的小木匠避開逃散的人群,一腳踹在了跟前的一張八仙桌上,那桌子,連帶著上面的湯湯水水就直接飛了起來,落到了那絡腮胡手中的鬼頭刀上。

兩者陡然碰撞,桌子瞬間破碎,而那上面的殘湯,也灑落在了絡腮胡的臉上和身上來,讓他十分狼狽。

“是哪個龜兒子?”

身上的黏糊和油膩讓絡腮胡十分不爽,他用左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油湯,口中大吼著,而小木匠已經沖到了跟前。

他一把拽住了那變臉少年,將人往後扯開去。

那少年抱著那具無頭屍體,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還被恐懼給占據,此刻一脫離,立刻回過神來,放聲大哭:“爺,爺……”

他哭喊著,整個人都處於崩潰之中,而這個時候,那絡腮胡的身邊人,卻已經朝著兩人給圍了上來。

小木匠一直背著的寒雪刀,因為洗澡,落到了房間,他只有操起了一根斷了半截的桌子腿來自衛。

這時從廚房裏沖出來一人,卻是那其貌不揚的店老板。

他拿著菜刀,沖著那絡腮胡喊道:“丁二狗,我日你先人哦,老子跟你無冤無仇,你跑我門口來叫個什麽鬼?你格老子的要沖我來也就算了,殺了我店裏的客人,又是要做啷個子?”

這矮胖油膩、其貌不揚的店老板雙目通紅,而另外一邊,同樣肥膩的老板娘,她穿著一條皮圍裙也沖了出來。

她手中,拿著一根洗衣棒。

那絡腮胡瞧見這兩口子,卻忘記了去管小木匠和變臉少年,而是笑嘻嘻地說道:“安老七、王婆娘,老子不殺個把人,只是鬧一場,你們兩個烏龜王八蛋豈不是縮頭跑了?至於無冤無仇……”

他往前走了一步,腳踏在碎成一地的木桌殘件上,冷冷說道:“的確,我跟你們,沒有啥私人恩怨,但你們得罪了媚娘老板,這事兒就麻煩了。”

小木匠聽到這話,方才知曉,原來那幫兇人要找的安林和王玲,卻是這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先前顧白果還提醒他得小心這對夫妻,結果事兒真的就來了。

只可惜,那個拉二胡的老人,卻是遭了無妄之災。

而小木匠,似乎也牽扯進來了。

他抓著一根桌子腿,盯著跟前幾人,對方不動彈,他也不動,將哭得直抽抽的變臉少年護在身後,冷冷打量周遭。

旅店老板夫妻倆原本還有著勁兒,然而聽到那絡腮胡丁二狗說出了“媚娘老板”這個名字,卻止不住地發抖。

他倆相互一望,隨後那老板安老七說道:“想不到,你丁二狗居然跟了魅族那幫人廝混,就不怕被人賣了麽?”

絡腮胡滿臉是血和油湯,一咧嘴,露出兩排黃津津的大板牙來,說道:“你放心,媚娘老板是有公信的,她對外放出了風聲,誰把你兩個的腦袋給提回去,誰便是下一任的花門護法。”

說罷,他嘿然說道:“花門護法啊,坐上那個位置,什麽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揚州瘦馬、西湖船娘,啥樣的花式,啥樣的模樣,甚至連大洋馬都能騎上一騎,而若是幹得不錯,說不定還能被媚娘老板看上,與我共赴極樂,傳我一套山間花陰基,和那歡喜佛的秘禪呢……”

此人模樣醜陋,全憑著一臉絡腮胡撐著威猛,此刻一笑,卻極盡猥瑣之能。

安老七夫婦聽到這話兒,有些絕望,打量了一下這店裏店外的兇徒,也不再啰嗦,提著手中的武器,就朝著前方沖去。

這雙方一打起來,兇徒們也不再遮遮掩掩,全部都摸出了雪亮的單刀,朝著那對夫婦圍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