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或生

(為@申重嘉庚)

客房之中,正應了柳永那一首好詞,便叫做“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端的是春色無邊,讓人不忍去看。

畢竟少兒不宜。

小木匠美人入懷,熏香滿鼻,腦中昏昏沉沉,卻只能按照那龐二小姐的指導,被動應承著。

不過他並不覺得辛苦,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刺激和躍躍欲試。

他想反客為主,卻終究有幾分矜持和生澀。

眼看著就要翻身上馬,鑄就大錯,卻聽到窗外傳來了一聲“喵嗚”的叫喚。

小木匠頭腦昏沉,並不覺得,而他懷中那不著絲縷的美人兒,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兇狠神色。

她朝著外面望去,緊接著紅唇親啟,那原本細密潔白的貝齒,卻化作尖銳錯落的牙。

隨後她看向了小木匠的脖頸處。

而此時此刻,小木匠滿臉通紅,雙眼緊閉,蓋因此時此刻的場景,著實是太過於刺激。

他不敢睜開眼,害怕自己兇性大發,緊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那客房臨窗的一面墻,卻是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緊接著,半面墻都直接垮塌了去,一頭斑斕猛虎撲進了那客房裏來,朝著那床榻之上沖了過去。

原本滿臉兇相的龐二小姐扭頭,瞧見這麽一頭妖氣十足的猛虎沖來,頓時就嚇得失聲尖叫:“啊……”

她叫得如此驚懼,歇斯底裏,卻不料那頭猛虎卻是兇狠無比,居然直接撲在了床榻邊緣,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叼住了那渾身如白面條一般的龐二小姐。

它就一口,哢擦一下,便將其腦袋都給咬了下去。

鮮血溫熱腥臭,飆射在了小木匠的臉上和胸膛前,他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卻瞧見一片血海。

朦朦朧朧的右眼裏,一個紅衣女孩,正在對著他冷笑著。

“啊……”

小木匠也嚇得大聲尖叫起來,而當他慌裏慌張地將臉上鮮血擦幹凈的時候,卻瞧見那龐二小姐,已經給這頭斑斕猛虎給吃得只剩下一條大白腿兒了。

嘔……

小木匠本來就感覺頭昏腳沉,此刻瞧見這血腥場面,當下也是將吃過的早飯,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

他這不吐不要緊,一吐出來,整個房間裏面,頓時就像是掉進了陳年屎坑一樣。

這臭味,讓人幾乎是崩潰了去。

小木匠低頭一看,瞧見自己胸口,以及床榻上的嘔吐物黑乎乎的,盡是油膩泥垢的樣子,上面散發出來的氣味,臭得讓人腦殼都要爆炸。

他的鼻孔乃至喉嚨裏,都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眼睛也給辣得直流眼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又吐了兩回,卻只有發幹的口水,抄起旁邊沒有被沾染的被子,擦了擦口鼻和身前的穢物,使勁兒甩頭,卻瞧見那紅衣女孩仿佛抓著某物,消失不見。

而這時,他耳邊卻不斷地有一個女聲在歇斯底裏地尖叫,反復地說著:“錦花娘子,血水長流,三十二天,必報此仇。”

“錦花娘子,血水長流……”

“三十二天,必報此仇……”

那聲音來回晃蕩了七八回,方才消失,而等小木匠回過神來的時候,床榻前的那頭斑斕猛虎不見了。

而在不遠處的八仙桌上,虎皮肥貓四腳朝天地仰躺著,肚皮滾圓,止不住地打著飽嗝。

這回他算是明白了,剛才差點兒跟他那啥的龐二小姐,卻是給這肥廝給吃了。

妖性未改。

本來小木匠對這頭小畜生的印象已然有了很大的改觀,但它剛才的兇狠殘暴,卻又將小木匠的記憶,給拉回到了當初被這廝活埋之時的場景來。

他氣得直發抖,指著那肥廝吼道:“你、你、你……”

他想要破口大罵,結果那肥廝完全沒有理會他,而且還伸出粉嫩的舌頭,美滋滋地舔著爪子。

小木匠瞧見它這模樣,所有的話語都憋在了心頭。

如果他這個時候跑出去,跟人說是這只肥貓將龐二小姐給生吞了,別人一定會把他當做神經病,或者小木匠將它邪祟的身份給點出來,或許能夠脫身,但他終究還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畢竟這肥廝是屈孟虎交給他代養的,而且此前的幾件事情,這肥廝也幫了他許多忙。

甚至可以說是救了命,現在讓它來頂罪,他終究還是於心不忍。

小木匠一屁股坐在床邊,瞧著床頭和墻上濕漉漉的一灘血,腦子裏飛速轉動了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定,那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邪門了,他總感覺有些不太對。

想到這些,小木匠趕忙收拾,將身上沾血的衣服給卷起來,又換了一身還算幹凈的,然後慌裏慌張地抱著虎皮肥貓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