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虛驚

(為@正月初七嘉庚)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街上星星點點的燈光挑起來,小木匠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上,整個人仿佛沒了精氣神一般,雙眼無神,空蕩蕩的。

他已經把這一片都給轉遍了,不知道問了多少人,結果除了一人告訴他顧白果被帶走之外,再無其它消息。

顧白果,被他給弄丟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小木匠的心就被無盡的後悔和難過給吞噬,它好像被人用勁地緊緊攥住,一下一下地捏著。

明明沒有任何物理上的感覺,但心還是忍不住地疼。

這疼痛讓小木匠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感覺眼前一陣模糊,世間都不值得了。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才認識幾天而已,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甚至比當初瞧見師父死在自己跟前,更加難過?

幾天的感情,居然比十幾年的養育之恩更加深刻麽?

小木匠心疼之余,想起這個問題,越發覺得可怕——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會這樣呢?

到底是自己變了,還是那個小姑娘,太可人疼了?

他並非是那種閱盡人間世事的老狐狸,感情上面也是朦朦朧朧的,此刻仿佛丟掉了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腦子裏面亂糟糟一團,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踢了踢他的腿,問道:“幹嘛的?”

他沒有反應,那人便兇了起來:“喂,砍腦殼的,說你啷個呢,站起來……”

小木匠擡頭望去,瞧見身邊圍著三個藍褂漢子,個個都精壯有力,目光有神,臉色不善的樣子,腦子卡了一下殼。

這時有人過來,將他揪了起來。

還有人伸手到他背上去,想要將他背上的寒雪刀給卸了。

那人的手一碰觸刀,小木匠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挪,避開了那人的手,也掙脫了前面那人的掌控,而對方也反應過來了,大聲喊道:“這人帶了刀。”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人頓時就變得緊張起來,有人還拔出了匕首。

不遠處,又圍過了好幾人來。

這時小木匠方才反應過來,這幫家夥不是旁人,正是渝城袍哥會從各處抽調過來的骨幹。

他們之所以在這兒巡夜,卻是為了防備鬼面袍哥會的暗算。

想到這裏,小木匠不敢亂來,害怕那幫人把自己當作是鬼面袍哥會的人給弄了,到時候動了刀兵,傷了人,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所以他一邊退後,一邊擺手說道:“各位,誤會了,我不是壞人。”

七八個袍哥會的人將小木匠圍住,然後有人喝道:“報上名字來。”

瞧見這幫人如此緊張,小木匠知道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局勢下,自己耍不得小聰明,只有說道:“在下甘墨,是……”

嘶……

他話都還沒有說完,旁邊一陣吸冷氣的聲音,緊接著後面擠上前來一人,打量了他一會兒,趕忙喊道:“是甘爺,是魯班教傳人甘墨甘小爺,我在講義堂外面見過的,大家不要動手。”

這話兒一出,場間氣氛一下子就緩和許多。

一個領頭的中年漢子上前,朝著小木匠拱手說道:“甘爺,使我們眼拙了,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對方客客氣氣的,小木匠也不是以勢壓人的主,笑著說道:“無妨,無妨,是我唐突了。”

那人聽到,以為小木匠的這客氣講的是反話,哭一般地說道:“甘爺,真對不住,我們,我們……”

他說話,竟然有了幾分結巴,完全沒有剛才氣勢洶洶的樣子。

小木匠這才知道對方誤會了,開口說道:“行了,我真沒事,你們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那漢子聽到,趕忙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木牌來,遞給了小木匠,說:“甘爺,今天晚上,全城大搜,無關人等都需要盤查,特殊時期,小弟也是沒有辦法——這木牌是我權限下的幾個通行證之一,這路上,甭管是遇到我們袍哥會的弟兄,還是警察、軍隊,憑此牌都可以通過……”

小木匠接了過來,拱手:“多謝。”

那人給完了通行牌,轉身揮手,帶人離開,而小木匠瞧見這周遭肅殺的氣氛,沒有再多想,往酒店那邊走去。

回去的路上,原本還算熱鬧的渝城夜晚,此刻變得有些蕭瑟。

那大路上來往的,除了穿著藍褂子黑布鞋的渝城袍哥會,和少量的制服巡邏之外,幾乎沒有瞧見其他的什麽人,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小木匠被查了好幾次,好在有那木牌通行證在,所以也沒有受到什麽刁難。

等回到了酒店,他發現門口站著兩個當兵的,正荷槍實彈地守著呢。

很顯然,軍政兩界,對於渝城的治安也比較擔心,像這樣的重點單位,不得不派了人手過來守衛著。

小木匠是這兒的住客,自然很容易地進了來,隨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那便是顧白果的失蹤,這事兒能不能去找渝城袍哥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