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洞庭蛟靈明真義

雍德元仗著這兒是自家袍哥會的地盤,毫不怯場,開口便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小木匠。

很顯然,他是心懷怨懟,準備利用這個機會,將小木匠置之於死地。

不過他剛剛說完話,靠墻坐著的一排人裏,有人站了起來,沖著他喝罵道:“小兔崽子,輪得到你說話麽?”

雍德元一臉的桀驁不馴,然而遇到那人,卻沒了脾氣。

他低下了頭,但依舊有些不平,喃喃說道:“除了這魯班教的妖人,還能有誰?”

喝罵雍德元的那人,自然是他老子,而承受著喪子之痛的程五爺卻攔住了那位閑大爺,緩聲詢問:“德元,有何事,你且說。”

雍德元得了指示,站起來說道:“昨夜之事,姜叔審的時候,我就已經說出來了,想必諸位叔伯也是知道的,這個叫做甘墨的小木匠,來歷神秘,藏頭露尾,又懂得魯班教邪法,先前更是與程寒小弟有過沖突,他能對我施法下咒,必然也會對程寒小弟下手。”

說完,他又補充道:“程寒小弟無故而死,除了這魯班教的邪法,想來也沒有別的理由。”

程五爺聽了,點了點頭,說道:“有點道理……”

小木匠下意識地想要罵一句“有個屁的道理”,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這樣的境況之下,他只有竭力辯駁:“我與程寒兄弟,是不打不相識,他對我禮遇有加,待我如兄弟,我承蒙他看得起,也是滿心感激——此事昨日王档頭全程瞧見,可以作證。”

王档頭聽了,趕忙回話:“對,昨日甘墨兄弟與程小爺把酒言歡,差點兒都要結拜了去,怎麽會害他呢?”

他算是瞧清楚了,知曉自己與小木匠交往過甚,算是綁在了一起。

小木匠若是出了什麽問題,他估計也逃脫不得。

所以只有死保。

雍德元冷冷說道:“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跟程寒小弟結拜金蘭?”

小木匠咬著嘴唇,看著那個家夥,不知道他為什麽對自己的仇怨,為何會這般的大,以至於昨日酒樓羞辱不算,此刻竟然還想要他的性命去。

青城山教出來的徒弟,都是這樣的麽?

他不說話,而那個黃臉中年人則看向了小木匠,說道:“對了,甘小友,你曾與人說過,你師祖乃南國巨匠荷葉張,那麽你的師父,又是何人?”

小木匠猶豫了一下,知曉這回可能瞞不過去了,開口說道:“我師父叫做魯大。”

魯大?

那黃臉中年有些疑惑,顯然是沒有聽過魯大的名聲,而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廖恩伯廖二爺,卻開了口:“哦,你便是一直跟在魯大身邊的那個小孩兒?你小名,叫做什麽?”

小木匠拱手回稟:“甘十三。”

他很是恭敬,這是因為廖二爺的名頭,當得起這敬重。

廖二爺聽了,又端詳了一下他,開口說道:“是啦,我在你很小的時候,瞧見過你。”

他為小木匠的來歷作了見證,然後回頭,與程五爺說道:“他師父魯大,又喚作鬼斧大匠,當年鎮妖塔垮了半邊,整個川黔滇無人可解,便是請了他師父來做的修葺——嘿,這鬼斧大匠也是個奇人,一不求錢,二不求名,工期大半年,拿的是尋常工錢,只愛酒王屈天下的陳釀,後來塔成之後,一股青氣沖雲霄,端的厲害。”

程五爺點頭,說道:“原來是鬼斧大匠的弟子,這就難怪了。”

明了小木匠的身份之後,程五爺站起了身來,對場中一眾嫌疑人說道:“諸位也不用慌張,今日請你們過來,除了那兇手,其余的都是我袍哥客人。而且,有廖二爺在,諸位請相信,我袍哥會絕對不會隨意冤枉一個無關之人。”

說罷,他轉過身來,朝著廖恩伯廖二爺拱手,說道:“二爺,請。”

那廖二爺一直坐在太師椅上,雙眼眯著,除了剛才與小木匠對話時睜開,其余時間,仿佛都在睡覺一般。

此刻聽到了程五爺的話語,他陡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他一副文人裝束,將寬大的袖子挽起來,眾人瞧見那右手的手腕上,居然紋著一條藏青色的八爪長蛟,那長蛟盤踞在廖二爺的右臂之上,蛟龍頭部在手腕正中,而蛟尾則在肩膀頂端處。

眾人不解其意,卻見他咬破了舌尖,朝著裸露出來的右手手臂,噴了一口血。

噗……

這一口血噴下來,那條盤踞在廖二爺右臂之上的刺青長蛟,居然仿佛活過來一般,而最先靈動起來的,卻是沾血的雙眸。

它那雙眸子,沾過血後,立刻顯露出神采,隨後眾人聽到一聲古怪的叫聲,悠長而空靈。

仿佛龍吟。

緊接著,一大股的黑霧從廖二爺的身上冒了出來,卻有一條六七尺長的黑色蛟龍,在那翻滾的黑霧之中伸展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