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賣全身(第4/6頁)

梁平輕咳一聲說:“這個賣全身是巫師的一種投師儀式……”某些巫師要求投師者賣掉全身的魂魄,具體儀式各不相同。有些要在投師時割破右手臂,將血滴在寫著誓詞的紙上,然後再把紙燒掉。只有經過這種類似血誓的儀式,意味著他把全部的魂魄都賣掉,那麽他可以成為鬼神的人。

許莉莉恍然大悟。席青松佩服地看著梁平,“梁教授,你懂的真多。”

梁平微笑,問:“席大哥,不知道你剛才所說的鬼師有多大呢?”

提到這位鬼師,席青松臉色一肅,壓低聲音說:“比我小六歲,有六十五了。”他可能自己也意識聲音一下子降得太低,跟著又說:“我們這位鬼師很神通的,據說別人提到他,他都會知道的。”

考察團眾人又是莞爾。

席青松知道大家不信,說:“真的,不騙你們,鬼師年輕時是附近村寨最厲害的巫師,不過後來松朗村的師公出現了,他比鬼師更厲害。”他一提到松朗村的巫師,王東、梁平、許莉莉三人就臉色一變,不知道為什麽,那晚的情景像是刀刻般地留在腦海裏,而且會時時地自動播放。

席青松看到三人的表情,似乎很滿意,說:“我看你們能請動鬼師帶路事情就好辦了。”

王東與梁平相視一眼,盤算請動鬼師的可能性。事到如今,即使他們心裏不願意與巫師打交道,也非得接觸一下不可了。剛才大家聽到席青松說凡是進入白骨溝的人都是有去無回,心一下子墜入深谷。難得有一個人敢進入白骨溝,又能安全無恙歸來,這讓大家對旅途又產生新的信心。兩人自然清楚考察團其他人的心態變化。這次考察計劃花費的人力物力都不少,不能半途而廢。

說了這麽久的話,席青松的老婆已煮好飯菜,招呼大家過去吃飯。吃完飯,梁平與王東決定去拜見鬼師,席青松自告奮勇地帶路。其他人就留在席家整理背囊,明天就要進入罕有人跡的深山老林,一切只有靠自己了。雖然大家都經過嚴格的野外生存訓練,但那畢竟是訓練,現在是真刀真槍進入茫茫山區,那可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不敢大意的地方,每個人心裏都是又緊張又期待。

鬼師住的地方很偏僻,大概巫師都是這樣住著,以便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夜晚的山風很大,吹得席青松手中的松明火把忽明忽暗。轉過一個又一個山坳,遠離通天寨的民居聚集點,黑幽幽的竹林半遮半掩著一幢石頭房子,窗子封得嚴嚴實實,看不到屋內的燈火。房子外墻的石頭縫隙裏都長著野草,幾處還殘留著冬天的枯草。房頂長滿絨絨的青苔,火光一照青翠欲滴。

房子就近取材,拿麻繩牽著一圈竹子圍成籬笆,籬笆上掛著幾株藥材。大家還沒有走近,墻角狗窩裏趴著的一條獵狗嗖地站起來,沖到籬笆口沖著大家吠了一聲,似乎是在說,籬笆內是它的地盤。它吠完一聲後,就靜靜地站著,盯著走近的三人,目光充滿警惕。

席青松欣然地說:“剛才還擔心鬼師不在,既然黑虎在,那他肯定在家。”原來這狗叫黑虎,細看它雖精瘦,但神情卻彪悍威風,看得出是上好的獵犬。

席青松站在籬笆口,揚聲喊:“鬼師在嗎?”

一會兒,房門吱呀開了,走出一人立在門口,手裏擎著一盞松明燈。燈火照著他的臉,黑黝黝的臉上有刀刻的皺紋,眉毛很濃,乍一看眼睛好像是藏在眉毛裏。他身材不高,因為佝僂著背就更顯得矮,鼻翼兩邊刀刻般的鄒紋,滿臉的愁苦之色,讓他看起來居然比席青松還大上不少歲數。梁平與王東先一看,心裏都涼了,這分明是個矮小瘦弱的糟老頭,哪有半點獵人的英武?

鬼師擡起眼皮,銳利的眼神終於顯露出一絲獵人的特點,他的目光在梁平與王東身上一轉,才移到席青松身上,說:“青松大哥,找我有什麽事?”

席青松將王東與梁平兩人介紹一番,又將來意說明。

鬼師臉色不變,目光又轉到王東與梁平身上,上下打量。“你們要穿過白骨溝去老林裏?”他口氣裏有難以掩飾的不信與不屑,似乎是在說,就你們這群嬌生慣養的城裏人,居然想進入深山裏?

王東覺得刺耳,但還禮貌地點點頭,說:“希望鬼師能幫忙帶路。”

鬼師冷冷地說:“山裏除了山就是野獸,你們去幹嗎?”

王東說:“我們要去尋找一個叫巫域的地方,還有住在那裏的人。”聽到“巫域”兩字,鬼師目光忽亮,沉吟片刻,側身示意大家進屋坐。

房子裏很暗,墻上掛著一支獵槍,木質槍托磨得油亮。獵槍旁邊掛著一個木制的犬形面具,塗著簡單的油彩。堂正中,供著一座犬首人身的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