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兒的心傷(第4/5頁)

方離說:“簡單地說,這個儺面具是目前民間發現的,與曼西族相關的惟一的物質東西。”

徐海城不解地重復了一句:“惟一的物質東西?”

“沒錯,在曼西古墓發現之前,有關曼西族的資料全是文字記載,而這個儺面具是我們在民間發現的惟一與曼西族相關的物品。它的意義,一句話,它是可以歸入‘物質類文化遺產’範疇。在懂行的人眼中,這個儺面具價值非常高。所以我想請你們再仔細搜查一下鐘東橋的家裏,看是否他臨死之前收起儺面具?”

“我們搜查過幾次,確實沒有這個面具。”

“那,能否讓我進入鐘東橋家裏呢?我想看看有沒有其他跟曼西族有關的東西?”

“就是這個目的嗎?”徐海城猶豫不決。

方離腦海裏飛快閃過於家客房墻面的劃痕,她看著自己的手,說:“當然。我保證不亂動,只是看看,行嗎?”

“好,我馬上過來接你。”

“現在?”方離正想表示反對,徐海城已經掛斷電話了,半個小時後,他到方離的辦公樓下,接上她一起駛向絨花巷。

又一次站在絨花巷口,巷子裏的路燈全停了,黑漆漆的一片。大街上的華麗燈光沖淡巷口的黑暗,將方離的影子先送進巷子裏,青石板上一條變形的人影探頭探腦著,長長的腿、短短的上身、更小的腦袋,腦袋部分已與巷子裏的黑暗接壤,乍一看像是黑暗扯著這個影子。

方離喃喃地說:“如果你望向深淵,深淵也會回望你。”這是尼采說過的一句話,她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巷子深處的黑暗在回望著自己。

“別自己嚇自己。”徐海城淡淡地說著,從車上拿出一個手電筒晃了晃,一串桔黃色光圈從灰色的墻上閃過。

“你不覺得這個巷子看起來很詭異嗎?我們應該白天來。”

徐海城把手電筒遞給她,說:“哪裏詭異?是心理作用吧,在我看來,白天與黑夜沒什麽區別。”他轉身從車上又拿出一支電筒,照例打開晃了晃,然後朝方離揮揮說,說:“走吧。”

方離緊緊跟在他身後,兩個手電筒一前一後地晃過油亮的石板路,兩人的腳步聲敲碎整個巷子的寂靜,巷底傳回隱隱的空洞的回音。燈光與腳步聲驚擾了暗夜裏出沒的小動物,老鼠跑來跑去,而流浪貓弓著身子瞳孔收縮成一線。

徐海城走的很快,方離跟得氣喘籲籲,埋怨地說:“走慢一點,那房子不會長腿跑掉的。”

徐海城啞然失笑,放慢腳步,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這麽幽默”

“第一次?”

徐海城停住腳步,偏頭看著她說:“是的,第一次,至少我以前沒聽過。”

方離垂下眼瞼避開他的視線,說:“我知道自己是個很悶的人,你不用重復提醒。”她越過徐海城,晃動著電筒往前走。

徐海城跟上,邊走邊說:“方離,你不用這麽戒備吧,只要別人一說什麽出乎意料的話,你就豎起全身的刺了。”

“聽起來我像頭刺猬。”方離停下來,將手電筒繞著自己的身子晃了一圈,“偉大的徐隊長,我的刺在哪裏?”

徐海城哈哈一笑,說:“第二次。”

方離搖搖頭,轉過身繼續往前走,這麽一鬧,倒覺得這巷子沒有先前那麽恐怖。轉眼就到了鐘東橋家門口,那幾個酒瓶子還散落在台階旁。縫隙裏的小草嫩芽不知道被誰踩折了,只留下短短的一莖。

徐海城小心翼翼地撕去鐵門上的封條,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鎖,吱呀吱呀的開門聲在這種寂靜的巷子裏特別的刺耳,方離緊張地舔舔嘴唇。

徐海城拔出鏈條鎖上的鑰匙,對她說:“要想消除緊張,最好的一個辦法就是多說話轉移注意力。”

方離快步走上台階,站在他身側說:“我沒有什麽可說的。”

“比如說為什麽三年前你答應打電話給我,結果沒打?”徐海城邊說邊將木門推開,又是一陣吱呀聲,屋裏的老鼠被驚動了,吱吱叫著奔來奔去,令方離渾身起雞皮疙瘩,說:“我丟了寫著你電話號碼的紙條。”

“那前天你怎麽又打我電話?我記得沒有給過你名片。”徐海城說著,率先往裏走,電筒光照著淩亂的房間。

“結果又找著了。”方離跟著他走進去,一腳剛站穩,兩只老鼠從她鞋上跑過。她心中一驚,連忙後退,差點絆在門坎上摔倒。

徐海城伸手扶住她,說:“幾只老鼠就將你嚇成這樣子,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方離甩開他的手,瞪他一眼,經過他身側往東面的墻走去。那面墻壁上曾掛著儺面具的地方依然是空蕩蕩的,徒留著一枚釘子和兩個黃豆大小的圓洞,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冉冉升起。“大徐,你覺得這兩個圓洞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