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

竇警長喝著酒想起一樁不堪的往事。

一年前,他的妻子與兒子被黑瞎子嶺的土匪綁架了。竇警長拎著一個大包,走到約定的枯井邊,轉圈喊著說:“我沒帶槍,來拿錢啊——”

沒人回應,竇警長看到門邊貼著一張紙條,寫著“錢放地上,人在駐馬店磚窯”。竇警長把錢放下,趕往駐馬店磚窯。他猛地踢開磚窯木門,借著微弱的燭光,可見妻子和兒子一起被捆坐在立柱邊。竇警長迅速撲上,幫他們解開繩索,安慰著兒子說:“沒事了,小武,爸爸來了……沒事了……”

竇妻說:“你哪來的錢贖我們?仕驍,你是不是借高利貸了?”

竇仕驍說:“這些你都別管,有我呢,辦幾個大案就還清了。”

想到這裏,竇警長狠狠地說:“日下步,你休想搶了我的功勞!”

2

在316房間,唐淩對王大頂說:“我和佳影對撤出計劃做了修改,在新方案裏,你要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王大頂疑惑地看看唐淩。

唐淩說:“晚上九點,佳影服藥,十五分鐘後藥效發作,屆時你把隨隊醫士叫來,他會要求把佳影送院治療,你會跟她同去,車到半途,制伏司機和隨隊醫士。然後,帶佳影去福明街土地廟,神龕下有我配的解藥,不比日本醫院的差。陪到清晨,你就可以走了,她知道該去哪兒。”

王大頂說:“你告訴我,你這破方案要出了錯,她耽誤救治會不會死?”

陳佳影說:“人生很多地方需要冒險,就當是賭唄。我運氣向來很好。”王大頂剛要開口,陳佳影搶話說,“我已經跟唐淩說了,我們分開後,你們要成為朋友。”王大頂瞠著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陳佳影拍拍王大頂說:“讓我把你留在我的視線裏……”

3

野間走進臨時指揮部,日下步起身相迎。野間說:“兩個德國人回房間了,至於德方經濟研究會的關系,關東局會配合外交部進行協調。”

日下步說:“我沒想到您的態度會這麽積極。”

野間說:“強制封鎖,當然會導致外交意義上的矛盾,但若能通過這些住客捏到各方把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關東局的。至於合作,在碼平需要的關系之後,我會增派兩名調查員進來,但名義上的負責人,依舊是陳佳影。”

日下步眉頭一跳說:“為什麽?”

野間說:“實質上,主導合作的依舊是你們,您還擔心什麽?”讓那些警察離開吧,現在的事務性質,跟他們不對等。”

日下步說:“竇仕驍應是在跟便衣隊交接了,這個目無尊卑的混蛋!”

在418房間,蘇聯夫婦與陳氏兄弟議論著。

巴布洛夫焦慮地說:“野間正式介入,就等於給日下步填充了權力缺陷,只要名義上由咨情機構牽頭,他們什麽都能玩兒轉,而且以評估遇襲事件性質為理由,會讓各方的外交介入變得小題大做。”

諾爾曼說:“日本人要玩兒狠的了。我們圓了謊,不代表他們真就相信政治獻金這事兒純屬謠言,繼續糾纏下去,美國佬會不會出賣我們?”

巴布洛夫說:“是他們被踢出局,也等於不再被欲望捆綁。”

陳敏正說:“我說過,別對你們的政權過分自信,日本人要是什麽收獲都沒有,不會甘心離開的。”

巴布洛夫煩躁地說:“我再說一遍,熊老板不認識王伯仁,不見得王伯仁沒有途徑聽說過他。你們這點兒小疑惑攪不上局!”

陳敏章說:“但至少能分散些注意力吧?”

這時,門鈴聲響起。諾爾曼去開門,外面站著瑞恩與喬治白。

喬治白說:“憲警方跟滿鐵聯手了,飯店的封鎖不太容易會解除。”

巴布洛夫說:“這跟你們還有關系嗎?”

喬治白說:“我能讓日本人顧不上大家,條件是政治獻金交易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給我們一份真實不虛的記錄材料。”

巴布洛夫說:“哈,還不甘心結束你們的‘財富’任務。”

瑞恩說:“我們不參與、不影響,但需要情報交差,這個要求過分嗎?”

巴布洛夫說:“如果能讓日本人滾蛋的話,可以滿足。”

喬治白說:“王伯仁很可能是假的。”

巴布洛夫驚愕說:“什麽?”

喬治白說:“我收集的信息要是沒錯,他很可能是個土匪頭目。”

陳敏章接話說:“黑瞎子嶺的二頭目,王大頂。”

喬治白一驚說:“你怎麽知道?”

陳敏正譏諷地看向巴布洛夫說:“一個離政治太遠的小疑惑。”

巴布洛夫皺著眉對瑞恩說:“確鑿嗎?”

瑞恩說:“七成把握值得試嗎?”

喬治白說:“王伯仁是土匪王大頂,那陳佳影怎麽回事?滿鐵機要人員、土匪,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卻在假扮夫妻,夠吊詭吧?這背後肯定大有文章,如果真就是顆重磅炸彈,誰還顧得上我們?值得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