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琪 2016年2月13日 星期六(第4/6頁)

我回想著,“我不知道……我記不起來了,我一直認為……”

“什麽?”

“我認為她那天晚上打算去碼頭見什麽人,那個人當晚並不在‘地下室’。”丹尼爾皺起眉頭,我補充道,“她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就離開夜總會去了碼頭?這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沒錯,我也覺得奇怪,”他說,面有怒色,“所以我才會調查該死的內情,索菲獨自去老碼頭,這不符合她的性格。”

他又喝了一口酒。我們都沒有說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海倫從容不迫地慢慢踱過來,端著我們點的帶皮烤土豆,我發現,她把我的盤子擱在我面前的力度要強過放下丹尼爾的盤子的力度,以至於我盤子裏的幾塊土豆掉到了桌子上,我動作誇張地把它們撿回盤子裏,但海倫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你知道的,”丹尼爾嚼著滿嘴的食物,沖著海倫的方向點點頭,“我們需要和她談談。”海倫邊擦桌子邊哼歌。“那天晚上她在‘地下室’,我知道,因為西德那天和她約會了。”

“西德?”

“你不記得了嗎?大個子,比我大幾歲,我們樂隊的,唱歌很難聽的那個。無論如何,她現在嫁給了他,這家酒吧是他們兩個人的。”

“我記得他。誰還能忘了他唱歌?”我拿叉子戳著盤子裏的土豆,“我吃驚的是她那天晚上竟然和他約會,而且後來還嫁給他了。”西德不僅五音不全,還長了一張可能只有他親媽才會喜歡的臉。

“噢,管他呢,無論如何,海倫可能記得一些有用的東西,值得一試。”

海倫有沒有可能比我更了解你的生活呢?

“這太令人沮喪了。” 我們離開酒吧時,丹尼爾大聲說。

又開始下雨了,海面波濤翻湧,沖擊著覆蓋海藻的黏滑礁石。丹尼爾大步朝他的阿斯特拉汽車走去,穿著高跟靴子的我快步跟上。來到車旁邊,他停了腳,說:“我為什麽總覺得人們知道的比他們說出來的多呢?”風雨聲太大,他不得不大聲喊叫才能讓我聽見,“萊昂、洛肯,甚至還有海倫,我感覺他們都有事瞞著我。”挫折感如同蒸汽一樣從他身上冒出來,我覺得他似乎對我也有意見,可海倫不和我們說話又不是我的錯。

剛才我們問海倫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堅持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然後就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我知道今天我們是無法從她那裏探聽到什麽了。不過,從她的神情和動作——煩躁不安、避免與我目光接觸——判斷,我猜測她有所隱瞞。我從來沒有信任過她,她在學校裏欺負過我,而且顯然依舊惡習不改。

“別那麽偏執,”我告訴他,“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沒法告訴他的是——雖然在我們眼中你非常重要,但在某些人眼裏,你不過是個不知所蹤的平凡女孩而已。

“我想我們明天應該去拜訪一下洛肯,我想了解更多關於他的信息。”

我有點慌張,“丹尼爾,明天是星期天,洛肯會和他的家人……”

“有人搶走了我的家人,這個人也有可能就是他,我需要知道真相。”

他示意我上車,但我搖搖頭。“我準備走回去,呼吸點新鮮空氣。”我說。現在還不到三點,回去為時過早。

“你瘋了嗎?下雨了,天也開始黑了。”

我沒法告訴他,我寧願頂風冒雨地走上幾英裏的路,也不想回到那個孤獨的公寓。他可能會以為我不知好歹。度假公寓確實環境優雅,但我不感興趣,而且窗外的景致讓我膽戰心驚。

“不用擔心我。”我堅持道。

“等會兒我給你打電話。”他鉆進車裏,關上門,放下車窗,皺起眉頭,他的臉和頭發都被雨淋濕了,“你確定你會沒事?”

“我已經長大了,丹尼爾。”我笑道,記得我擔心你和萊昂交往時,你也曾經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的忠告呢?

他暖心地微笑著,眼睛閃閃發光。“弗蘭琪夫人,你一直都很固執。”他笑出了聲,我的心跳加快了。我真正希望的是他能到度假公寓陪我,但我不好意思說出來,他已經說過自己沒有結婚,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單身,他手指上的那個戒指暗示著他的生活中有個特別的人存在,我不由自主地幻想了一秒鐘他親吻我、脫掉我的衣服的情景,隨後趕緊搖搖腦袋,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我感到十分愧疚——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會對你的哥哥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明早去接你,十點半左右。”他發動汽車,朝我喊道。

街上空蕩蕩的,空氣清新宜人,帶著新鮮的雨水和海藻的味道。然而海鷗嘲諷般的叫聲讓我畏縮不前,我已經忘記我有多麽討厭這些該受詛咒的東西。過去,我的父親常說,它們是“海裏的敗類”,我一下子想起他昨天躺在床上,喉嚨裏發出可怕的聲音的樣子——他肯定很想告訴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