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5頁)

與傑瑞德的這次見面提醒著她: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跟他相提並論。顯然,年歲漸長,徒增他的魅力。這種感覺真討厭。“我能看看那個便條嗎?”她問。

“這邊走。”他說。他沒轉身,也沒看向她這邊;他只是按他原定的路線繼續走著。有一點很明了: 他請她來這兒,不是為了聊家常。這不是久別重逢的聚會。他是個有專業素養的人。他可能已經有了妻子,兩個孩子,還有一棟用白色尖木樁圍起來的房子。他生活中的一切統統不關她的事,可是她一想到這些,還是止不住五臟六腑一陣翻絞。

她挺胸擡頭,跟他走進過道盡頭的那間臥室。另一個FBI特工正在房間裏打電話。這個男人看上去比傑瑞德個子高幾英寸[58],年齡至少老二十歲。他沖他們動動下巴,算作打招呼。這人一定事先知道她要來,因為他拿給傑瑞德一個塑料袋,然後就繼續進行他剛才的談話了。

便條就密封在塑料袋裏。傑瑞德把袋子遞給莉齊,“這位是吉米·馬丁。他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莉齊看著塑料袋,雙手止不住顫抖,她努力想控制住它們,然而沒有用。若非到了此時此刻,她不會允許自己去想這個便條。她曾經被綁架,曾經向幾種世界上最邪惡的極端殘忍的行為屈服,如果說她曾經從這些經歷中學會了什麽,那就是如何自欺欺人——把所有像屎一樣惡心的東西囫圇著吞了,搗下去,然後祈禱它不會浮上來。

她還沒準備好去讀那個便條,她得先“忙”點別的事情暫時轉移注意力。她四處打量著這間臥室:墻壁被刷成小長春花[59]的那種藍色,還采用了一種時髦獨特的蕁麻酒[60]色來突出強調窗子四周的墻面。窗格用的是一種鮮亮潔凈的白色。房間裏所有的色彩相互配合,給人一種充滿活力和趣味的感覺。如果布裏特妮能來這看,她會愛上這個房間的。這兒有一個嵌進墻裏的梳妝台,有很大的空間可以放化妝品和其他隨身用品。遠處的墻角還內嵌了一張大書桌,配著一個三層的抽屜櫃,每層抽屜都很深。天花板上裝了兩排軌道燈[61],鹵素燈泡[62]瀉下純凈的白光,灑滿整個房間——房間的布置陳設給人的感覺與過去二十四小時這裏發生的事形成強烈的反差。床罩堆在床邊窩成一團,料子是白色華夫格布[63]。小抱枕有藍色的、蕁麻酒色的,還有白色的,都散落在地上。床邊小桌上亂丟著幾本青少年雜志,還有一包已經開封的薯片。一塊磁鐵吸板賣力地展示著女孩兒數不清的勛章綬帶,都是她在各種各樣的學校活動裏得的。窗戶的裝飾采用現代風格的羅馬簾[64],頂端配著方格圖案的拱形簾頭[65],簾頭上包含了房間裝飾裏用到的所有色彩。

紗窗已經被用平頭剃須刀劃開一道口子。莉齊看向便條。她總不可能永遠拖下去。她原本就是為這張便條來的,不是嗎?

便條上寫著: 

“我一直在想你,莉齊。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騙子,騙子,馬上遭報應。[66]’沒有人能幸免於難,而且這是你的錯。

我知道你會來的。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一個男人的臉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驚人,像一道閃電割裂沉沉夜空。他透過面具窺視外界。面具從上往下一直覆蓋到鼻梁,露出他長而挺的鼻子。寬額頭之下,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他嘴唇很薄。皮膚光潔無瑕。臉上沒有明顯的汗毛,也沒有皺紋。

吉米·馬丁說句“掛了”就草草按掉電話。他“啪嗒”一聲合上手機,塞進掛在腰帶上的手機套裏。

莉齊盡了最大努力想保持冷靜,可還是手心冒汗,兩只手不停地哆嗦。便條已經證明,她一直以來憂心忡忡的一件事是真的。

他還活著。

她感覺到了那個殺人狂魔的存在,如同他此時此刻就和她同在這個房間裏。這麽多年過去,蜘蛛俠終究還是回來了。

“又或者,他其實一直就在我身邊晃悠,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眼裏?”她忽然想。

在一個叫弗蘭克·賴爾的人被扔進監獄之前,探員們曾懷疑蜘蛛俠極有可能已經因為別的案件被監禁,或者他已經死了。連環殺手不會簡簡單單地實施完犯罪就消失。他們要麽會因為又一起案件被抓,要麽死了,要麽繼續作案,給人間帶來更多的創痛和死亡。

傑瑞德為兩人做了簡短的介紹。

根據警徽可以看出,吉米·馬丁是特工主管[67]。雖然他看起來不怎麽樂意見到她,但還是跟她握了握手:“感謝到場。”

“不用客氣,”莉齊把便條連同塑料袋交給他:“我不知道我怎樣能幫上任何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