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3頁)

“噢,不,這可不是。這顯然是有機質。”

“是手指嗎?你說過,另一具骨架上少了幾根手指。”

“也不是。”

“我可沒那麽多時間,勃蘭特,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一種犄角,犄角的一部分,像是山羊的。”

“好吧,那就是一只山羊的。”

“不是山羊的,不僅如此,它也不是公牛、犀牛,或是其他我隨便就能想到的動物。”他台燈下把它撚弄了一圈。“當然,如果你能告訴我一些更明確的信息,比如在哪裏發現它的或是如何發現它的,就更好了。”他想著,現在總該得到點信息了吧,算是信息交換。他希望盧卡斯能親口說出他所知道的關於石棺的一切。他希望至少能得到那麽一絲絲的信任。

“我告訴過你了,那不重要,”盧卡斯岔開話題,“現在,把你剛剛告訴我的那些寫成紙質版報告就行,我需要那個。”

“給誰?”

此刻的盧卡斯有些惱火。“你難道不知道按命令行事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並不是我的上司嗎?”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安迪駁道,“你甚至和我不是一個部門的,我只不過是幫你一個忙罷了。”

這點盧卡斯沒什麽好說的,安迪也知道。但惹惱盧卡斯並不是一個聰明的舉動,他剛剛應該保持沉默的。

“你是對的,”盧卡斯平靜地說道,安迪可以看出來他強壓著怒火。“在你方便的時候盡早把它塞到我書房的門下面吧。”

這交易可不劃算,安迪思忖著——他提供了許多信息,卻得不到任何信息,除了重新感到這些骨頭是很重要的——非常重要——因此他有必要搞清楚為何如此之重要。

接下來的幾小時內,他一直在寫報告,中途會抿幾口熱茶來暖暖身子,再喝幾口冷水來冷靜冷靜。看起來他在與自己鬥爭。外面的軍樂隊在向著體育館進發,偶爾會傳來幾聲大號或長號的嘟嘟聲。今天下午有一場橄欖球賽,但他想不起來對手是誰了。是哥倫比亞隊?還是達特茅斯隊?一方面來說,他嘗試著去參與這些大學活動,他想營造出一副融入了學校和教學生活的樣子,盡管並不是那麽重要。但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忍受這些無謂的喝彩行為。在海德堡[103],那些大學更像是致力於精神而非生理領域研究的神殿,在他看來,那也正是德國系統超越美國的諸多方面之一。

他累得眼睛都昏花了。他正在打印的文稿中錯字連篇,久坐的緣故他的背也酸脹不已。關閉實驗室後,他穿上大衣,鎖上門,便融進了漆黑的展示廳內了。

在通往前門的路上,他掖了掖自己的圍巾,看到凱斯內斯郡人的展示櫃下面有個什麽東西,於是徑直走過去撿了起來。

是一包打開的留蘭香味的箭牌口香糖,一定是早些時候被他趕出去的小屁孩口袋裏掉出來的。好吧,他走運了,包裝還完好無缺。他抽出一條,要把剩下的塞進了口袋時,心生戲謔的也抽出一條遞給凱爾內斯郡人。

“口香糖要嗎?”他剛要問,但玻璃折射出的他的形象——一個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模樣讓他語塞了。出現在玻璃上的,是一張滴水嘴狀雕像的臉,用它有神的金色眸子斜睨著他,它那只尖削的嘴巴一直從耳根伸到耳尖。他向後跌了一步,就在這時那圖像——那幻覺——消失了,和出現時一樣迅速。現在又只剩下凱爾內斯郡人了,還有和他綁在一起的木樁。

他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原始工具架,但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展示櫃,他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口,接著走下陽光照射著的階梯。

在去賽場的路上,某個人正在吹奏著長號,其他人則笑著。

安迪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杆,血液在血管裏奔湧著,他的思緒一片混亂。從沒有一件事像這次一樣讓他心煩,甚至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在實驗室裏研究的到底是什麽?

還是說,可能,有什麽正在研究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