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離開搏擊俱樂部地下室二十分鐘後,他們來到北史密斯菲爾德的郊區。比克斯告訴他們,倉庫謀殺案發生的地點,也就是凱特琳說她從七個月的迷霧裏走出來的地方,就只在這條路前面的一兩英裏處。喬什知道——其他人也該心知肚明——這不可能是巧合。

用喬什平板電腦上的GPS指路功能,他們到了俱樂部坐莊的那家夥給他們的地址附近。比克斯要把探路者停在一條安靜的、樹木繁茂的道路深處。如果坐莊的給凱特琳的是真地址,他們要找的車道就在前面。比克斯把車輛回開了一百碼左右,然後開進兩棵樹之間的一截空隙,再向前二十英尺,開進了樹林裏。

“我們從這兒走,”他說,“我可不想大聲宣告我們大駕光臨了。”

比克斯伸手去夠雜物箱,打開後拿出一把手槍。

“哇,”凱特琳說,“我們不需要這個。”

“槍?”喬什說,“我想,這只是自找麻煩。”

比克斯檢查了一下彈匣,見子彈上滿了,將它咯嗒一聲合上。“事實上,”他說,“如果我們沒這個,才真是自找麻煩。帶上以防萬一吧。”

“這我說不準。”喬什說。

“我這輩子還從沒對人開過槍。從沒。但如果需要,我寧願帶上它。所以就別爭了,因為我已經帶上它了。”

喬什搖搖頭,凱特琳嘆了口氣,但都沒再提出異議。

他們下了車,沿著小路走下去,隨時準備著一見車燈便藏身進樹林中。

“你真的認為獨眼傑克的哥們是布克曼的兒子嗎?”喬什問。

凱特琳回答,“搏擊俱樂部裏的家夥向我們說起的那人跟達瑞爾·布克曼如此相似,這不可能是巧合。”

“說得並不詳細,親愛的。”

“夠詳細了。”

“這個地區沒有別的布克曼。我查過了。”

“他改名了。”比克斯說,“如果你爸因為虐待,甚至殺小女孩進牢裏去了,難道你不會嗎?”

這一點對喬什來說言之成理。“或是他父親進監獄後,他就被人收養了。”他說。“那時他一定還是個孩子。得有個住的地方,有人照看。”

凱特琳說:“不管他現在叫什麽——很明顯,我在倉庫裏開槍射殺的家夥不是布克曼。”

“能住口嗎?凱特琳,”喬什說,“你沒有對任何人開過槍。”

“是嗎,前天晚上沾我一身的不是真的血。那把槍只是個玩具。”喬什無語,於是凱特琳繼續說下去。“不管怎樣,倉庫裏那家夥並不難看。他還有頭發。所以他不是我從搏擊俱樂部跟出來的家夥。他不是達瑞爾·布克曼的兒子。那他是誰,我為什麽要朝他開槍?”

喬什煞有介事地大聲嘆了口氣,凱特琳不理他。

“小布克曼和什麽人有關聯,如果真是他的話?”比克斯問道。

喬什考慮過他們已知的事實。他們正靠近的房子如果屬於達瑞爾·布克曼的兒子,倒是合乎情理的。到目前為止,許多疑問已經得到解答,事情已經變得更為清楚。七個月前,某個突發事件或許讓凱特琳產生了心理創傷,她便陷入了神遊狀態。喬什不得不去想他們最後一次的爭吵可能正是肇因,但他真的不相信情況便是如此。也許這就是愧疚感的合理化吧。在她離家出走時似乎並無瀕於失控的跡象。在她離開了他們的房子後,一定發生過什麽可怕的事情。她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陷入明顯的神遊狀態——雖說只持續了幾天——畢竟是由達瑞爾·布克曼的誘拐所引發的。她可能還親眼目睹了虐待,甚至殘殺。果真如此,便是真正地承受了一次創傷性經歷。

喬什在腦海中繼續推導著事實。凱特琳最近的這一次神遊狀態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終結了。在那個時刻,她的手中有把車鑰匙。車主幾乎肯定是一個住在史密斯菲爾德/北史密斯菲爾德地區的人,因為在座位上她發現一張“魚宮”的菜單,那天晚上她一定開車去過那裏。她還在那裏遇見了比克斯,介紹自己名叫凱瑟琳·索瑟德。顯然,這個名字和凱瑟琳·薩瑟恩十分相似,而後者正是在布克曼的垃圾場棚屋失蹤的小女孩的名字。凱特琳後來將她的頭發染成紅色,這也是那可憐的失蹤女孩的發色。在比克斯,還有他那一幫子顯然名聲不太好的朋友的幫助下,她建立了一個新的身份,凱瑟琳·索瑟德,開始在“突擊隊”酒吧打工。在那裏,一天晚上那個看去年輕些的妖怪——達瑞爾·布克曼的兒子?——和他的獨眼哥們走了進來。凱特琳一定認出了他——也許不是清醒確認的,但是至少是在潛意識裏——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促動她,讓她必須找到他。她四處打聽,得知獨眼龍混在“啤酒桶”那邊,隨後,她得知他不時去那家開在停業當鋪地下室裏的搏擊俱樂部。她瞞著比克斯辭掉工作,晚上的時間先是守在“鮑勃”酒吧,後來是在搏擊俱樂部。有天晚上,接到一個人從搏擊俱樂部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布克曼和獨眼傑克來了。當然,凱特琳說,她不記得這些了。她記得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過倉庫停車場,然後開車回家。一進家門,喬什就看到她滿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