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漢莎克彎腰在桌邊,正在看擺在桌上的《波士頓環球報》和《史密斯菲爾德燈塔報》。兩份報紙都報道了倉庫槍案。顯然,謀殺對兩張報紙的編輯來說都已是老新聞了,因為早在昨天早上就進行了報道。今天兩份報紙的案件文章同樣無甚特色,也只得到了幾英寸的小版面,被放到了當地新聞版塊的下方。但都刊登了受害者和紅發“嫌疑人”的畫像。報紙是按漢莎克的要求把她稱為“嫌疑人”的,還有更加詳細的體貌特征的描述。現在是時候看看有多少個電話是由瘋子和怪人打來的,他們必須仔細篩選,發現是否有人真的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一定會有人見過受害者。一定有人認得出紅發女郎。問題是,他們能看到畫像嗎?即使他們看到了,他們會報警嗎?

馬丁·唐奈坐在櫃台邊,吃了一點點煎蛋卷。現在吃早餐有點晚了,但午飯還是有點早,反正他不餓。但他知道他應該吃點什麽。從前晚倉庫出了大亂子以來,他就沒怎麽睡過覺。當時,動了槍,唐奈的搭档好像中彈了,然後他們就去追那該死的紅頭發女人,卻讓她跑了。從那時起唐奈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找尋她。他希望那天真的將她看清楚了。他甚至不敢確定要是再看見了她,他還能不能把她認出來。

他的煎蛋卷已經涼了,於是他放下叉,撿起一塊香腸咬了一口。他一直在想那晚上發生的事情,陷入沉思之中,幾乎沒聽到身後的老家夥在說話。他不確定是不是話裏的什麽東西緊緊抓住了他的注意力,只是聽著他們說話,他的興趣就來了。

“他們叫她嫌疑人。”一個老頭說。

“我也對她很感興趣。”另一個說,引出兩人一陣壞笑。

“半夜裏她跑到那廢棄的倉庫裏幹嗎?”

“可能是妓女。”

“我願給錢讓她幹事。”

“你得給錢。沒有人會給你這幹癟的老婊子養的家夥免費。”

唐奈向左邊轉了轉身子,去看身後的人。他總是左轉,因為右轉無濟於事。幾年前他打了場架,弄丟了他的右眼。說那是“打架”,跟誰開玩笑啊?打架有這樣打的?四個家夥把你的雙手雙腳摁死,第五個家夥像個耍弄水果挖球器的廚師一樣,操起把勺子直接把你的眼球挖了出來。他漸漸習慣了一直轉左邊,就像他習慣了他的眼罩。現在他轉過身去,看見兩個老頭對坐在對面的卡座裏,他們兩人都向唐奈望過來。他回轉過頭來,看著收銀機上方一個角架上笨重的16英寸電視機。電視上還在播著新聞,有關報道仍在進行中,屏幕上是一幅似乎由警方提供的年輕女人的畫像。顯然,這已經播了一段時間,因為唐奈看到它三四秒後畫像便消失了,畫面切到一個記者站在倉庫前方。

當然,唐奈認得那倉庫。

他此前也見過那年輕女人……前晚在倉庫裏。那時他沒有看清她。子彈一飛,場面就變得混亂了。另外,倉庫裏很黑。她一旦跑走,就很難追蹤得上。他們搜尋了一段時間,但最終仍未能找到她。從那時起到現在唐奈一直在找她。眼下,也許他終於找到她了。因為他認出了她,不是在倉庫那裏認出的。不,他以前見過她。他還沒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但他肯定見過她。

最終他會記起來的,他很確定。接著他會跟蹤到她。當他找到了她,他就得做他必須去做的事情。

凱特琳坐在前排座位上,她的眼睛正掃視著他們開車穿過的這個城市的風景。車子已經經過了西區,昨晚他們在這裏吃過晚餐。車子正開過史密斯菲爾德的中心區巴斯托大道,它是這個城市的一條要道。比克斯在駕駛座上指著各種地標,讓他們看各個主要建築,凱特琳則努力去喚起一星半點兒記憶。

“在那個角落,你分了一半百吉餅給無家可歸的帶狗人,然後你又回去給他再買了一個百吉餅,免得他要和他的狗分食。”

凱特琳沒記起這事來。

“在前面的711便利店,我們見過一個白癡小子想要跳到欄杆上弄他的滑板。結果呢,摔了個底朝天。還好沒摔斷骨頭,我們大笑一陣走開了。”比克斯咯咯地笑著。

“沒想起來。”

“好吧,看那家凍酸奶店。”

“嗯。”

“就在那裏幾個家夥想搶走你的錢包。你攥住不放,他想要把你拽倒,你也拽了他一下,他摔得夠嗆。”

“哇,”喬什在後座問,“怎麽回事?”

“我踢了他的屁股一腳,他跑掉了……沒搶成凱蒂的錢包。”

“是凱特琳。”喬什提醒他。

“饒了我吧,好嗎?”比克斯說,“對我來說七個月她都是凱蒂。當凱特琳只有兩天。所以如果我出錯了,就放我一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