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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和艾瑪依偎在陽台上,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他們享受著彼此間的這份親近。真是太美妙了。過去的一個月裏,他們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身體接觸,而艾瑪對此很是想念。她知道,不是他們不想發生什麽,但不知怎的,仿佛總是時機不對。她並不擔心——缺乏性愛並不意外,鑒於他們經歷的那一切,現在為時尚早。很快他們就會恢復到以往那樣,現在沒有必要貿然行事、徒增煩惱。

艾瑪很想知道這次出來度假,是不是丹想重新點燃他們之間的那層關系。如果是的話,那她會非常樂意。

“你睡得怎麽樣?”丹終於發問了,“你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

艾瑪從他胸口擡起了頭。“是我吵醒的你嗎?”

“沒有。我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在想些事情。”

她等待著他做出解釋,但他沒有。“要分享一下嗎?”

丹遲疑了片刻。“我是在想彼得·邁爾斯。”

她驚訝地坐直了身子。“真的嗎?想他的什麽?”

又是片刻猶豫。“我是在想他怎麽樣了——他在幹什麽。”

他的這番坦誠讓人震驚。他倆重聚後,幾乎沒再提起過那個男人的名字。“你是在關心他?”

“也許吧,”丹回答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但是說到底,他也是受害者。”

“是因為斯蒂芬的遭遇嗎?”

丹點點頭,輕啜了一口咖啡。“要是你發現自己的兒子或女兒被謀殺了,誰知道你會作何反應呢?也許你也會想要報仇的。憤怒也許會扭曲你的道德,導致你幹出些平時壓根兒不可能去想的事情。”

“我能理解。”她回答說,帶著一點兒疑慮。

“我知道,說同情他,聽起來有些瘋狂,但我能明白他大概是如何走到今日這步田地的。”丹聳了聳肩。

“我不覺得這瘋狂。”

“他會坐很多年牢。”

彼得·邁爾斯被指控了一系列罪名,包括綁架和嚴重人身傷害。他已經承認了所有罪狀,在押候審。毫無疑問,他將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在牢獄中度過很長一段時間;要不是理查德挺過來了,他的刑期會更長——理查德的頭部遭受了連續重擊,一度垂死掙紮。但謝天謝地,他已經從昏迷中蘇醒,而且沒有長期損傷。現在,他待在北邊的愛丁堡,和朋友們在一起,繼續康復療養。

“但你還是認為彼得·邁爾斯罪有應得吧?”艾瑪說道。

“嗯,對,那是當然。他做了那些事,理應坐牢——這一點毫無疑問。只是,呃……有點復雜。”

艾瑪在心裏長舒一口氣。她當然能明白丹為什麽會這麽說,但聽到他對彼得·邁爾斯表示同情,她還是覺得不舒服。這讓她想起了那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人質開始對俘虜他們的人表示同情,甚至支持。

“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丹又說道,“你睡得如何?你知道嗎,我也很擔心你啊。”

“我又做了一個噩夢。”艾瑪透露說。

丹一臉關切:“有關斯蒂芬·邁爾斯的?”

艾瑪點點頭:“還是同樣的夢,那場婚禮。”

“對不起。”丹說道。

“你為什麽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錯。”

“也許是呢。”

“什麽意思?”

“唉,推遲婚禮是我的主意。也許正是這樣,你才會總做這夢的。”

“那是最好的安排,”艾瑪回答說,“我們都同意了的。”

從彼得·邁爾斯的魔窟中重獲自由後的第三天,他們正在家中看電視,艾瑪突然提出應當結婚。令她驚訝的是,丹覺得最好還是等一等。

當然,他們已經錯過了原來的婚期,但是艾瑪期望可以盡快結婚。她已經準備把婚禮精簡到最簡,以便趕緊置辦好,也這麽和丹說了。但是他說不想操之過急,還說如果結婚了,她以後會後悔的。

“我知道,但我懷疑是我逼你同意的,”丹說道,“也許我們本該不顧一切,盡快結婚。”

艾瑪搖了搖頭。“不。這麽做是對的。的確,我當然想嫁給你,立刻,馬上。本來也該如此。但你是對的。還有那麽多事情沒完,就這麽結婚的話,沒有任何好處——理查德還在康復之中,爸爸還在為案子憂愁不已,至於我們其他人……你,我,威爾,還有麗茲——我們仍然對發生的這些心有余悸。現在不是結婚的好時機,不是嗎?”

“對,不是。”丹表示同意。

艾瑪尤其擔心她的父親愛德華。他被控非法持槍和蓄意嚴重人身傷害,因為他為了救丹而射傷了彼得·邁爾斯。由於他使用了槍,司法機關本想以謀殺未遂提出指控,不過最後決定減輕指控。感謝上帝,他只是打傷了他。但即便如此,這些指控對愛德華來說還是如同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