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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清晨,當麗茲又去彩排的時候,艾瑪回了趟自己的公寓,自己打了所有的電話:教堂、花店、租車公司、攝影師等等。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離這些頗為遙遠,就好像她只是一名幫老板取消會議的秘書似的。

而且就這麽簡單。兩年的計劃,不到30分鐘就煙消雲散。

她打完了最後一通電話,把聯系簿放進婚禮匣,蓋上了蓋子。感覺這頗有象征意義——她與丹共享的那部分人生就此結束。她想把匣子從窗戶扔出去,想象著所有的雜志剪頁與清單紛紛揚揚灑向車流,如同婚禮上的五彩紙屑一般。

她怎麽會再次錯得這麽離譜呢?之前是斯圖爾特,現在是丹,兩個都是她以為能共度余生的男人。然而這兩個人都在最後關頭逃之夭夭,毫無預兆。

她做錯了什麽呢?

而現在,她與生命中另兩個男人的關系也突起波瀾。威爾抑郁發作,接近酗酒狀態,跑去了另一個洲;她父親和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有了孩子。

麗茲說得對:男人時常行為古怪。

她沒有把婚禮匣扔到窗外,而是拿到臥室,推到了床下。

離開威爾的公寓後,她就已經決定,第二天要直面自己的恐懼,回自己家去。她想明白了,終歸是要獨自去的,所以該回則回吧。

她躺在床罩上,盯著天花板。然後她強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四處看看,想起了她和丹那些不見了的合影。如果他想分手,那又到底為什麽要拿走那些照片呢?這真是說不通啊。當然,理查德遭受的襲擊也無法解釋。

僅僅是想想丹可能犯下的罪行,她的頭都會抽痛。

不想了。她換上了運動裝、舒服的跑步褲和背心,然後從儲藏櫃裏掏出了沙袋和拳擊手套。她有挺長時間沒用過這些了,但她很快找回了感覺,使勁踢打著沙袋,力氣大得有時候都把沙袋打飛到後面的衣櫃裏了。之後,她又去跑步,慢慢跑過馬裏波恩大街,然後加速上了尤斯頓路。

她一路躲閃著吵嚷的遊客和表情嚴肅的上班族,穿過主街,進了攝政公園。由於幾天沒認真鍛煉,加上高溫,她的身體有點吃不消了,但感覺很好。她一路跑上報春花小山,停在山頂欣賞陽光沐浴下的倫敦天際線。

她想知道丹是否在這茫茫城市裏,想知道他在做什麽。他已經有新人在側了嗎?他會不會正坐在某個咖啡廳裏,和一位美女共飲一杯呢?

這完全不像丹的作風。

她向山的四周看了看,突然疑惑為什麽自己選擇來這兒。到處都是喜笑顏開、出雙入對的情侶——有些在和孩子們玩,有些則享受著彼此的陪伴。

還有一個帶著相機的男人。

正舉著相機對著她。

“你在幹什麽呢?”艾瑪大叫道,小跑向那男人。

他放下了相機。“沒關系,我不是狗仔,”他說著舉起了雙手,“我只是拍張照片,沒別的。你是艾瑪·霍頓,對吧?”

“我可能是,”艾瑪說,“但你為什麽上來就沖我拍照?”

“對不起。人們通常不介意的。我常來這找電影明星,拍他們的照片。我不是拿去賣什麽的,只是業余愛好。有一天搶拍到了麥當娜……不過她不像以前那麽特別了,現在在這裏常住。昨天,湯姆·克魯斯就在這附近!他來倫敦參加電影首映。我是在國家肖像館舉辦的‘搖滾皇族’攝影展看到他的。他居然還給我簽了名。順便說下,那攝影展超棒,有絕妙的沒公開過的滾石樂隊、披頭士和貓王的照片。上周開展之後,我幾乎每天都去,到下周結束前,我應該還會經常去的。要看的太多了。而且照片也值得反復觀賞,每次都能看出不同的東西。”

“聽著不錯。”艾瑪看著他解釋,發現他挺年輕的,可能也就二十出頭。

“是的,這周真棒。先是遇到湯姆·克魯斯,現在又看見了你!”

“你居然認識我,我真驚訝。”她說。

“你開玩笑的吧!我之前每天都看《左鄰右舍》的。有一陣子,我因為得了腺熱,休學了大概3個月,我就光看那個來著。我病好回去上學以後,就讓我媽幫我錄下來,然後回家看。兩年裏一集都沒落。我不是說這是最好看的電視節目,”他尷尬地瞟了她一眼,“對不起……我意思是那劇預算有點緊吧,是不是?不像《東區人》或者《加冕街》。墻都會晃呢。我猜他們肯定是在布景上省錢,這樣就可以給你們更多片酬了。”

“我倒是希望。”艾瑪語氣緩和了一些。她為自己的反應過激感到歉疚——他看起來毫無惡意。“你都想不到,拍那種劇的報酬少到什麽程度。演邁斯的男演員除外。他收入挺高的。”

“你開玩笑的吧。邁斯·默克德姆?他的演技比一整個火柴廠的火柴都木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