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冰案(第2/12頁)

刑警兵分兩路,一路留在504室勘查現場,另一路向大樓裏一些住戶調查情況,當問到樓下404室,戶主樊先生苦笑地指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灘明顯的水漬,象繪了一幅亞洲地圖。樊先生說,昨天早晨發現天花板有滲水現象,他上樓敲門,504室始終沒有人開門,只能悻悻而回。

董家的水龍頭都關著,肯定不是損壞性的漏水,樊先生家滲水的區域在客廳,估計有人把盛水的器皿打翻在客廳地板上,水從地板縫隙滲漏下去,不過從現場看,所有可以用來盛水的器皿都放置得井井有條,並保持著幹燥,水從哪裏來?令人費解。

這是疑點之一。

法醫進行驗屍的時候,把死者的衣服剝下來就花了二十分鐘。穿得太多了!一套暖棉內衣、兩件羊毛衫、一條毛線褲、一件羽絨服,外面還套了一件厚重的呢大衣。除此之外,還戴了一頂絨線帽、腳上穿了兩雙厚襪子,好象恨不得把衣櫥裏所有的禦寒衣物都裹在身上。

那股“不怎麽強也不怎麽弱”的冷空氣早就過去了,回到了正常的春天,當日的氣溫在攝氏14至22度之間,室內溫度為18度,是一個比較愜意的溫度。

死者為什麽要穿這麽多的衣服?是感冒畏寒?還是有別的原因?

這是疑點之二。

還有一件更怪的事,董有強臨死前在一張復印紙上寫了一段文字,寫得很潦草,顯得匆匆忙忙,象記者要趕在截稿前把稿件發出去。至於內容,更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兩個報社奪權是全國性的問題,要支持他們造反,我們的報紙要轉載紅衛兵文章,他們寫得很好。我們的文章死得很,宣傳部可以不要,以前那些人坐在那裏吃幹飯,很多事宣傳部、文化部管不了,紅衛兵一來就管住了。”

“上海革命力量起來,全國就有希望。它會影響整個華東、影響全國各省市。《急告全市人民書》是少有的好文章,講的是上海市,問題是全國性的。”

“要講抓革命促生產,不能脫離生產搞革命,保守派不抓生產,這是一場階級鬥爭。”

“你們不要相信,死了張屠夫,就吃混毛豬。以為沒有他們不行,不要相信那一套……”

小董拿著這張紙,就象在看一頁莫名其妙的“天書”,如墜五裏雲霧。

“你父親寫這些是什麽意思?”刑警問小董。

小董懵懵懂懂:“我……不知道!”

刑警說:“從這段文字的口氣來看,好象是一位領導幹部在文革時期的講話。”

小董點點頭,表示認可。

刑警嘀咕了一聲,“不會是毛主席吧?”

小董支吾著答不上來。喪父的滿腔悲痛,逐漸變成了滿腹疑惑。

第四個疑點是電梯管理員徐阿姨反映的。一個穿黃雨衣的女孩在晚上十二點半左右離開大樓,驗屍報告提供的死亡時間在午夜十二點至淩晨一點之間,正好吻合。

如果這個女孩不是大樓裏的住戶,那麽她是幾點幾分進入大樓的?很可惜,沒有找到相關的目擊者。這幢老式大樓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也就無法提供相關的信息了。

“外面下小雨,就算她在雨裏站上兩三個鐘頭,雨衣也不至於滴那麽多的水……我觀察過了,其實是雨衣裏面在滴水呢!你們說怪不怪?好象她身上有個水龍頭沒擰緊似的……”

一說到那件雨衣,徐阿姨就嘮嘮叨叨,嘴巴更象擰不緊的水龍頭。

刑警停下筆望著徐阿姨,心裏忍不住抱怨,“雨衣滴水”——這麽小的一個細節,這樣嘮嘮叨叨,害我把手都寫酸了,真是小題大做。

技術科的刑警畫了一張女孩的肖像,問徐阿姨:“象不象?”

“嗯,很象!”徐阿姨使勁點著頭。

2

刑偵隊內部通常把案發日期作為案件的名稱,董有強的被害日期是四月十三號,因此就是“四一三謀殺案”。

“四一三謀殺案”發生在黃浦區,在盧灣區刑偵支隊的彭七月跟這件案子是八杆子打不著的,他的卷入純屬偶然。

彭七月是早產兒,預產期在八月,沒想到整整提前了一個月就呱呱墜地。早產兒成活率低,能健康地活下來實屬不易,所以媽媽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彭七月畢業於上海公安高等專科學校的治安管理系,先後做過交警、巡警,兩年前來到盧灣區公安局刑偵支隊。最近他的日子很不爽,都是因為一次失敗的緝毒行動。據線人報告,雲南來的毒販與買家在衡山路一間酒吧裏碰頭,當晚酒吧裏遍布了便衣,彭七月穿上酒保的衣服,裝模作樣在吧台裏調雞尾酒,不知是心不在焉,還是疏忽大意,他那把六四式手槍居然從別在褲腰上的槍套裏滑落出來,掉在地上,乒的一聲,在有背景音樂的酒吧裏聽起來竟格外清脆。那位買家恰恰就坐在吧凳上,臉朝著吧台內,看得清清楚楚,頓時臉色刷白。結果不用說,買家沒等毒販來接頭就匆匆而去,氣得那位雲南楚雄的緝毒大隊長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上海警察就這點素質?回家當少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