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5頁)

“不幸中的萬幸。”

“什麽?”

鄧浩似乎一下沒明白我的意思,想了想,又明白過來,說:

“嗯,如果沒有這次車禍,如果沒有搜救行動,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具屍體才能重見天日。”

我喃喃自語似的說:

“假如它和碎屍案有關的話。”

我和鄧浩不再說話。

我雙手輕輕地把著方向盤,默默地看著前方。警車伴著發動機“嗡嗡”的轟鳴聲飛速向前,筆直的白色分道線,悄無聲息地不斷朝我們湧來,然後沒入車底,仿佛一條白色的帶子,向我們身後的方向無限延伸過去。

遠處,巍峨的山峰側影映入眼簾,青色山峰的頂端,是一片霧蒙蒙的天際。

偶然間,我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一輛黑色尼桑轎車正悄無聲息地跟在我的車後大約四五十米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一過清河收費站,就有這麽一輛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後面行駛。現在我們已經駛過昌平城區了,它依然在我的後面。

我說:

“你注意到後面那輛車了嗎?”

“哪輛?”

鄧浩很奇怪,轉過身子,扭頭朝後面看。

“那輛尼桑天籟,黑色的。”

說完,我猛地踩下油門。發動機發出一陣急躁的轟鳴,向前躥了出去。很快,我將車速提升到一百六十邁,在提速過程中,我不斷變線。只見那輛黑色天籟似乎猶豫了一下,短暫地被我落下一段距離後,也迅速提速,依舊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我們被跟蹤了。”

我一面繼續看著後視鏡,一面對鄧浩說。

“跟蹤警察?”

我點點頭,逐漸減速,把車停在了最右側的緊急停車帶上。然後,我盯著後視鏡,觀察著那輛車的下一步動作。黑色尼桑居然也減慢速度,在我們後面停了下來。

我和鄧浩下了車,朝那輛車走過去,鄧浩有點惡狠狠的,氣勢洶洶。

門啟處,一個戴著紫色墨鏡的年輕女子走下車來。

是項真。

在明亮的陽光下,項真的烏黑長發迎著寒風獵獵招展。

我和鄧浩走到離她兩三米遠的地方,我問她:

“為什麽跟蹤我們?”

項真並不理會我的敵意,神態自若地說: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是去一個車禍現場。在那裏,發現了一些本不屬於那裏的東西。”

“你的觸角倒是很長。”

我冷冷地說。

“哪裏,你說笑了。我只是比較敏感而已,記者的本能。我有一個朋友昨晚采訪了那起車禍,一直到今天上午才離開。他向我提起,說現場發現了兩只奇怪的旅行包。他知道我正在跟蹤報道一個很特殊的案子,所以,他認為我可能會感興趣。今天一大早,我就在市局門口等了,果然,我看到鄧警官的車火急火燎地直奔昌平方向,我就被帶到了這裏。”

“我不認為現在是你開始采訪的最佳時機!”

項真很執拗地看著我,說:

“如果你不希望我現在就開始報道,我可以保持沉默,就像一塊石頭,直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希望不要錯過精彩的過程。”

我有些心煩意亂,冷冰冰地看著項真說:

“你需要注意你的用詞,沒有一件兇殺案會是精彩的。這不是拍電影或者拍電視劇,收起你的想象力吧。如果你打算看熱鬧,那你找錯時間和對象了。”

項真似乎根本不打算退縮,依舊語氣堅決地說:

“我為我不當的措辭道歉。但我沒有惡意,只是盡一個記者的職責而已。我保證在沒有得到你的同意之前,關於這個案子,不會有任何一個字出現在我的網站上,如何?”

我斜著眼睛說:

“如果我不同意呢?你就再打一個電話?”

“不會,我相信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你已經同意我采訪這個案子了,你就不會改變主意。我想,我們只是在開始的具體時間上存在些分歧而已。而現在,我們正在消除分歧。”

我有些無可奈何。

“好吧,廢話少說,我們已經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了。我有言在先,一會兒到了現場,你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聽,不能說話,更不能提問,也不能使用你的錄音筆。否則,我會強行請你離開。而在這之後,你將永遠失去接觸這個案子的機會。”

項真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她看起來很愉快,就像一個初上戰場就打贏了一仗的士兵,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我們重新上路。

項真依舊不遠不近地跟在我們車後。

沒多久,我們來到了“死亡之谷”。

我站在被沖破的高速公路護欄旁朝下面的山溝望去,一輛已經被燒得漆黑,基本只剩下框架的大客車殘骸靜靜地倒扣在溝底。附近則是一輛依稀還算完整的大貨車。一頭栽進二十余米深的山澗,能保持現在這模樣,已經算奇跡了。據說,當第一撥交警和記者趕到現場時,大客車正燃燒著熊熊的沖天火焰。交警從凍結的河水中救出了第一個幸存者,時間是昨晚的八點四十分左右。幸存者是一個女人,全身的衣服都已被燒光,至今仍未脫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