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6頁)

周峰說:

“我認為我們恐怕都要有心理準備,在這個變態殺人狂被抓住之前,十有八九還會出現類似的屍體。”

我皺了皺眉頭。解剖室的密封很好,一絲風也沒有,我卻覺得我的身體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我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是什麽讓兇手如此殘忍?是因為仇恨,還是出於某種變態心理的需要呢?刹那間,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感到一絲透骨的寒意,同時,還有某種隱隱的不安。

我一面繼續仔細觀察屍體,一面問周峰,但感覺上不像是在問他,而更像是問我自己。

“兇手為什麽這麽做?我是說,在死後還要殘害死者的身體?!”

“死後?”

周峰轉過臉來,很詫異地看著我說。

“我有對你說過,這具屍體上的這些傷口是死後形成的嗎?”

“難道不是?剛才你還說過,前面那兩具屍體,你認為是死後形成的傷害!”

我驚訝地看著周峰,大腦一片空白。我想,我當時的表情看起來一定像個幼稚的孩子,在講著一個在成年人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玩笑。

周峰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一絲頗有些譏諷的冷笑。但也許是覺得在一個兇殺案被害人的遺體面前嘲笑辦案警官實在是個不夠尊重和不夠職業的舉動,片刻之後,周峰又恢復了他一貫冰冷的表情,用一種淡漠的語氣說:

“老默,我們不要犯經驗主義的錯誤。即使是再雷同的表象,其細微處也會告訴我們也許完全不同的信息。人死後,血液會迅速凝固,因此,確切地說,這些傷口是在死前形成的。從刀口附近、創面本身,以及皮膚表層下面出血點的痕跡來看,我確信這些傷口是死前形成的,還形成了大量的血液噴濺。我確信,死者清醒地看著兇手割去了她的兩個乳頭,在死前經歷了這種非人的痛苦;或者,我可以這樣假設,兇手正是希望她經歷這個過程!來滿足他某種邪惡的欲望——而他的這種欲望,正在不斷升級!只不過,這具屍體和其他屍體一樣,分屍之後經過了仔細的清洗和儲存,因此,從表面上看起來無甚差異而已。我敢打賭,兇手這麽做絕不是為了講衛生,而是為了更幹凈和徹底地消滅痕跡。至於兇手為什麽這麽做,是出於他媽的某種惡心的癖好還是心理變態,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那是你們的工作。”

我又問:

“為什麽你會認為兇手希望她經歷這個過程?”

“理由很簡單,前兩個被害人的乳頭創口形成於死後,這種行為選擇絕非必要,只能說明這種行為對犯罪人來說,有著某種非常特殊的意義。比如,他在發泄仇恨,或者希望借此來侮辱死者。但那頂多算是虐待屍體,這一個被害人就不同了,她是在還活著的時候,口腔裏還在呼呼喘著熱氣的時候被殘害的,這說明什麽?說明兇手的某種欲望正在變得變本加厲,僅僅是殘害屍體已經不能滿足他邪惡的欲望了。只有殘害活體,才能讓他獲得更大的滿足!”

聽著周峰的話,我的腦海中頓時閃現出一幕血腥的場景,兇手殘忍地割去了死者的乳頭,而她一邊拼命地掙紮、嘶喊,一邊看著自己的血液噴湧而出!

谷志軍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推論,或者是類似的推論,他臉上並無任何驚訝之色。

“被割下來的乳頭呢?它們在哪裏?現場是否發現了它們?”

“它們和死者的內臟放在一起,被包裹在同一個袋子裏。關於死者的內臟,你一會兒會看到的!你是不是在想,兇手是否會把它們當做戰利品收藏起來?可惜,這個家夥似乎沒有那樣的雅興。”

我感到渾身發冷,胃部很不舒服。

“儲存?你剛才用到‘儲存’這個詞?”

我問。

“是的,我認為死者在被肢解之後,曾經被快速冷凍過——我發現了二次冷凍的痕跡,這也是在死亡發生這麽久之後,死者屍體緩慢腐爛的重要原因。至於冷凍是怎麽進行的,我猜測可能是一個冰箱。兇手把肢解完的屍體儲存在冰箱裏。而在此之後,經過一次冷凍,屍體曾經經歷過一小段時間的短暫融化,繼而又被再次凍結。北京的冬季很漫長,而今年冬天天氣一直很冷。我想,這次融化應該發生在兇手拋屍的過程中,在拋屍過程中,屍體曾經相對長地存在於一個相對溫暖的環境中,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融化,直至被拋棄在目擊者發現屍體的地方,然後被冬季寒冷的氣候——這個天然的大冰箱再次冷凍為止。”

我琢磨著周峰的話,這些細節因為被他如此清晰地敘述出來,而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難以磨滅的印象。

“相對長地存在於一個相對溫暖的環境中……”我大腦裏反復思考著這句話!那意味著什麽?我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