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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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想起了寬子書架上擺放著的《繪畫史》和《貝多芬傳》以及那些琳瑯滿目的書籍。

“我認為這點是需要稍加注意的。她既研究犯罪,又喜好藝術。但正如你所知,既是藝術家又是罪犯的恐怖人物是存在的!但在這裏我需要列出一些數據,寬子是一位21歲的年輕女性,就是說,她雖然有著極為理智的聰明頭腦,但她對犯罪的研究僅僅停留在桌面上,這種刺激而又浪漫的氣氛是很容易讓她這樣的年輕女性沉浸其中的,所以她雖然費盡心思對案件進行了推理,但也不過止於貞子和伊達而已。”

“你這麽說,我怎麽聽來一頭霧水呢?”

“還不明白嗎?不過,讓人頗感意外的是,想不到高橋探長也是一個浪漫的人啊!高橋探長把寬子估計得未免過高了,像他所推理出的那些犯罪行為,寬子恐怕是根本難以做到的。寬子是個理想型的人,並不是實踐者,這麽說似乎沒有禮貌,但是按照我的看法,她對犯罪的研究根本就還沒有脫離開《格林家殺人事件》。以我之見,就寬子小姐的能力,她還沒有辦法做到在沒有人知道的情形下取得氯化汞。下面我要說到第二點,假如說寬子可能取得初江在昨天發生的事件中服用的安眠藥,但還是沒有辦法知道她是怎麽把安眠藥掉包,或者怎樣讓初江服下。問題在於,初江在死亡之前所接到的電話,明顯是從外面打進來的,如果打電話來的人是寬子的共犯,她又是在什麽時候、用什麽樣的方法給對方暗號,讓對方可以在那麽恰當的時間把電話打進來呢?只要這些沒有辦法說明的話,我就沒有辦法認同探長做出的推理。”

藤枝手裏的煙一半已經成了煙灰,他把煙蒂扔進煙灰缸,伸手拿起了身旁的旅遊指南。

“對了,我這就要出門旅行去了,為什麽要這麽做暫時還沒有辦法告訴你,但是過了這個月底肯定會趕回來的,秋川家的事情就又要麻煩你了。”

“但是,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才痊愈,為什麽又要馬上去旅行呢?真是沒有辦法,那我送你去東京車站吧!”

我看了看表,距離他要搭乘的去下關的火車開車就剩下30分鐘了,於是急忙叫來了出租車,陪著他一起去車站。

“說實話,藤枝,我有些擔心,深怕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秋川家再發生什麽意外。”

“對於此事,我也無法斷言。我現在終於感覺到了從事法律工作的無力感!明明知道未來將會發生兇險的事情,但是卻對兇手沒有太多的證據,在這種時候,除了等待慘案再度上演,我們幾乎毫無辦法。”他走到檢票口,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黯然。

他走進二等車廂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喂,藤枝,還需要保護秋川家的小姐嗎?”

“是的。不過,我想這段時間你是沒有辦法見到寬子了。”

“為什麽呢?”

“我剛才不是說過,高橋探長懷疑她是兇手嗎?所以,雖說不大可能拘留她,但恐怕每天都會傳喚她去警局應訊的。”

“喂,你怎麽回事啊!難道你沒有把自己的觀點告訴他嗎?”

“是啊!不僅沒有告訴他,還對他給予了贊美!”

2

但凡曾喜歡過美麗女性的人,哦,不用說是喜歡,就算是有過好感,那麽你一定就能理解我此時的心情,就能夠想到,當我聽到藤枝所說的話時,內心是多麽憤慨!

在偵探小說裏經常出現的名偵探,不管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還是菲洛·萬斯、桑戴克、波洛等,通常在故事裏都會只透露一點兒情節,不等到故事的結尾,通常是不會說出自己的推理情節的,當然,對於文藝作品來說,這實則是勾引讀者閱讀的一種手段而已。

但藤枝並非如此。在這裏,請你們大家諒解我的心情,藤枝其實只要說一句話,美麗的寬子或許就不會成為犯罪嫌疑人,但是,藤枝卻告訴我,美麗的寬子從明天或是後天開始,就要每天都接受警方的嚴厲偵訊了,不僅如此,警方或許還會對她進行拘留。

警方的懷疑方向是錯誤的,這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但是藤枝不僅不予指出,反而任其繼續錯下去,這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是的,他不是律師!但他曾經擔任過檢察官,而且一直以公平正義者自居,竟然在相信寬子並非兇手的前提下,還不幫著寬子進行辯護,這樣的行徑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在我的面前說了那麽多,可是到了警察面前卻一言不發。氣得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撲到車窗前面抓住了他的手臂。

“喂,藤枝,為什麽不幫著寬子做辯護啊?”

郁悶的是,列車的開車時間到了,站務員走過來把我拖到了一旁,列車緩緩開動,我也不得不放開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