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4頁)

汽艇引擎的響聲,被風聲、濤聲和卡爾拉號自身的引擎聲壓倒,聽不到,不過,就在狄克斯坦的頭部伸到與甲板持平時,準是有什麽東西吸引了那人的注意,他向欄杆外面窺視。他滿臉驚詫地瞪了狄克斯坦一會兒。這時,狄克斯坦跨過欄杆伸手一拉。那人出於幫人上船以免落水的自然本能,自動地抓住了他的一條胳膊。狄克斯坦一條腿越過欄杆,用另一條手臂抓住那伸過來的胳膊,就勢把那人甩出去,拋進了大海。那人的呼叫聲淹沒在風聲之中。狄克斯坦把另一條腿跨過欄杆,蹲伏在甲板上。

似乎沒有人看到剛剛的這一幕。

卡爾拉號不大,比起闊帕列裏號要小許多。只有一個兩層甲板高的上層建築,位於船的中間。船上沒有起重機。前甲板處有一個大艙門蓋著前艙,不過沒有後艙,狄克斯坦判斷,水手的生活區和輪機艙應該占據了船尾甲板下的全部空間。

他看了一眼手表。五點二十五分。蘇莎如果能夠辦到的話,她制造的混亂隨時可能開始。

他沿著甲板走著。船上的燈光照出了一些光亮,不過,要是有個水手想弄清他是不是船上的人,非得看上兩次不可。他把腰間的匕首拔出鞘: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用槍,因為槍聲會驚動人們大喊大叫。

當他來到上層建築的近旁時,一扇門打開了,一股黃色的光線投射到灑了雨水的甲板上。他藏到角落裏,身體緊貼船首的艙壁,他聽到兩個人講著俄語。門關上了,那兩個人在雨中走向船尾,說話聲聽不到了。

在上層建築的掩護下,他跑過甲板,來到左舷,繼續向船尾走去。他在拐角處停了下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看到那兩個人在後甲板跟船尾的一個人說話。他禁不住想用沖鋒槍一下子掃死這三個人——三個人大概是五分之一的敵人——但是,他還是決定不用槍,為時尚早,蘇莎還沒有制造出混亂,他也不曉得她身在何方。

那兩個人沿右舷甲板走了回來,進了艙門。狄克斯坦朝船尾剩下的那個人走去,那個人像是在放哨。狄克斯坦咕噥了句什麽,那人回應了一個問題,此時,狄克斯坦已經來到跟前,向前一躍,割斷了那人的喉嚨。

他把那人的屍體拋出船去,繼續向前走。已經幹掉兩個人了,他們依舊不知道他已來到船上。他又看了下手表。夜光針指示著五點三十。該進艙了。

他打開了一扇門,看到了一條甬道和一架向上面大概是通向艦橋的舷梯。他爬上梯子。

艦橋上吵吵嚷嚷。他從舷梯頂端露出頭時,看到了三個人——他猜大概是船長、大副和少尉。大副在對著傳話筒高聲叫喊。從船後傳來奇怪的聲響。就在狄克斯坦端平他的沖鋒槍的時候,船長拉動一個杠杆,警報開始響徹全船。狄克斯坦扣動了扳機。響亮的達達聲被警報器的叫聲掩蓋了大部分。艦橋上的三個人沒動地方就被射殺了。

狄克斯坦匆匆退下梯子。警報聲說明蘇莎已經制造了混亂。眼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直到找到她。

從艦橋向下的舷梯,在兩條甬道的交匯處與甲板相連——橫向的一條是剛才狄克斯坦用過的,另一條沿著上層建築的長度的走向。警報一響。各個艙門全都打開了,人們紛紛湧下兩條甬道。他們誰都沒帶武器:響起的是火警,而不是各就戰鬥崗位的呼叫。狄克斯坦決定使用虛虛實實的策略,實在不成再開槍射擊。他沿著中央甬道迅速前進,在亂作一團的人群中奪路而行,嘴裏用德語高喊“別擋道”。人們瞪著他,不知他是何許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覺得他像個權威人士,而且當時有火情。有一兩個人跟他搭話,他不予理睬。從什麽地方有人粗聲粗氣地發號施令,人群開始有目的地移動起來。狄克斯坦來到了甬道的盡頭,準備走下梯子,這時那個下令的軍官走進視線,指點著他,高聲問了句什麽。

狄克斯坦溜下了梯子。

下層甲板上比較井然有序。人們都朝向一個方向——船尾奔跑,有一個三人小組在一名軍官的督導下,打開了消火栓。就在甬道擴寬容納水管的地方,狄克斯坦看到了什麽,使他一時心慌意亂,眼睛由於充滿仇恨而變紅了。

蘇莎背靠著艙壁,坐在地板上。她的雙腿前伸,褲腿撕破。他透過破褲片可以看到她燒焦的黑乎乎的皮膚。他聽到羅斯托夫壓倒警報的聲音:“你告訴狄克斯坦什麽了?”

狄克斯坦從梯子跳到甲板上。一名水手在他眼前走過。狄克斯坦用肘擊他的臉,把他打倒,便躍向羅斯托夫。

即使在他狂怒之際,他仍意識到:在這狹小的地方,羅斯托夫又離蘇莎這麽近,他是不能開槍的。再說,他想用雙手殺死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