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6/9頁)

“嗯……”哈桑寧願在談話中不提及艾拉,“我只好自己去試試啦。”

他們進了屋。走進廚房,他們看見了蘇莎,隨後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知道他們找到答案了。

兩個男人走進屋門的一刻,蘇莎幾乎說服了自己:她在花園裏以為聽到他們要加害納特·狄克斯坦,是弄錯了。那不可能是真的:花園、小河、秋陽,一位教授和他的客人……這裏沒有謀殺的存身之地,整個念頭都是不著邊際的,就像撒哈拉大沙漠裏出現了北極熊。況且,他的錯判還有很好的心理解釋:她準備告訴她父親,她愛上了狄克斯坦,卻擔心父親的反應。弗洛伊德可能會預見,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會幻想出她父親要殺死她的戀人。

因為她近乎相信了這樣的推理,她就能對他們微微一笑,並且說:“誰想要咖啡?我剛剛煮好的。”

她父親親吻了她的面頰:“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呢,我親愛的。”

“我剛進門,正想出去找你呢。”我為什麽要撒這樣的謊呢?

“你不認識亞斯夫·哈桑——你還挺小的時候,他是我的一名學生。”

哈桑吻了她的手,用認識艾拉的人們的那種目光瞪著她。“你跟你母親一絲不差的漂亮。”他說,他的語氣中毫無調情和諂媚,聽起來只是驚訝。

她父親說:“亞斯夫幾個月以前到過這裏,就在他的一個同學——納特·狄克斯坦來拜訪我們之後不久。我想你是見過狄克斯坦的,不過,亞斯夫來的時候,你出去了。”

“這其中有什麽聯——聯系嗎?”她問,心中責備自己在說到最後一個字眼時口吃了一下。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她父親說:“其實,是有聯系的。”

這時候,她知道那是真的了,她沒有聽錯,他們當真要除掉她有生以來唯一愛上的男人。她感到就要流淚了,要是一哭可就太危險了,於是轉過身去準備起杯盤。

“我想讓你做一件事,我親愛的。”她父親說,“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念及你母親的份上。坐下吧。”

她心想,請別再說了,這已經夠糟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面對著她父親坐下了。

他說:“我想讓你幫助這位亞斯夫找到狄克斯坦。”

從這一刻起,她就恨上她父親了。她當時就突然本能地想到:他對她的愛是欺騙性的,他從來沒把她看作一個人,他就像利用她母親那樣利用她。她再也不會照看他、伺候他;她再也不會為他的感受操心,不會去想他是不是感到孤獨、他需要什麽……她明白過來,與她血肉相親、心懷同樣憤恨的母親,早就在某一時刻認識到了這一點,如今她要做艾拉做過的事情:鄙視他。

阿什福德接著說:“在美國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狄克斯坦在哪兒。我想讓你跟亞斯夫一起到那兒去,問問那個人。”

她未吱一聲。哈桑以為她的茫然是沒聽明白,就開始解釋:“你要知道,這個狄克斯坦是一名以色列間諜,跟我們的人民作對。我們得制止他。科頓——在布法羅的那個人——可能正在給他幫忙,果真如此的話,他就不會幫助我們。但是他會記得你母親,因此可能跟你合作。你可以告訴他,你和狄克斯坦是戀人。”

“哈—哈!”蘇莎的大笑有點歇斯底裏,她希望他們會誤解她發笑的理由。她控制住自己,身體保持著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一聲不吭,這時他們跟她講了黃餅、登上闊帕列裏號的人、斯特羅姆堡號上的無線電信標、馬赫莫德及其劫持計劃等相關情況,以及這一切對巴勒斯坦解放事業有多大意義。最後,她依舊沉默不語,她不必再裝假了。

她父親最後說:“如此說來,我親愛的,你肯幫忙嗎?你願意幹嗎?”

她以一種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努力,對他們做出了一副飛行小姐的燦爛的微笑,從凳子上站起身,說道:“在這樣的一次行程中要有許多安排,是吧?我要在洗浴時好好想想。”

她走了出去。

她鎖上門,將自己與他們隔開,躺在浴缸的熱水裏,一切都漸漸地沉了進去。

原來這就是納撒尼爾能夠再見她之前要做的事:偷一條船。他曾經告訴她,那以後的十年、十五年,他都不會讓她離開他的眼前……或許那意味著他能夠放棄這種工作了。

不過,當然,他的計劃的每一步都不會成功,因為他的敵人已經掌握了全部情況。蘇聯人計劃撞納特的船,而哈桑打算搶先盜船,並伏擊納特。無論使用哪種手段,狄克斯坦都處於危險之中,任何一種方法都是想毀滅他,而蘇莎能夠事先警告他。

她要是知道他在哪裏就好了。

樓下的那兩個人多麽不了解她啊!哈桑就像一口阿拉伯沙文主義公豬一樣,以為她會唯命是從。她父親則認為她會站在巴勒斯坦一邊,因為他是這個家庭的主心骨,而他是支持巴勒斯坦的。他從來不曉得他女兒心中的想法,在這方面,他過去也是同樣對待他妻子的。艾拉總能欺騙他,他從來都沒懷疑過她並非她看上去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