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8頁)

“我原先認識一個人,叫沃爾斯岡。他曾經說過:‘我只接受任務。’後來他打斷了我的腿。”

“是啊。”波爾格說,“你跟我講過。”

當一家公司雇用一名會計師管賬的時候,他做的頭一件事就是宣稱,他對公司的財務政策的總體方向忙不過來,因此,他需要再雇一個資歷尚淺的會計師來做賬。有時候,特工們也有同樣的情況。一個國家建立起一個情報機構,以便弄清鄰國有多少坦克、布置在什麽地方,但是只有在軍情五處宣布他們忙於懲治國內的顛覆分子之後,你才能夠說有必要另建一個機構來處理軍事情報。

1955年埃及的情況就是這樣。該國初建的情報機構分成兩個部門。軍事情報處的任務是計算以色列的坦克,而總調查局則主管一切引人矚目的事情。

兩個部門的總負責人叫作情報總監,這恰恰造成了混亂,他在理論上應該向內務部長報告。可是諜報部門總要發生的情況是,政府首腦會想方設法地接手。其中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間諜們總在不斷地惹是生非,制造謀殺、敲詐和入侵等瘋狂活動,一旦隱匿起來,便會造成十分狼狽的局面,因此,總統或者總理都願意親自盯著這些部門。另一個原因是,情報機構是權力的一種資源,在不穩定的國家裏尤其如此,政府首腦當然願意把這一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於是,開羅的情報總監實際上總要向總統或者充當首腦的總理匯報。

卡瓦什,就是那個審訊並殺死陶菲克,隨後又把搜到的劑量儀交給皮埃爾·波爾格的高個子阿拉伯人,便是情報總監的手下,他被委命參與非軍事那一半的工作。他是個十分聰明又自視甚高的人,而且篤信宗教,狂熱到了神秘主義的程度。他屬於堅定而有力的那一派,能夠支撐大多數有關現實世界的似是而非的——更不消說稀奇古怪的——信仰。他堅信一種基督教義,認為猶太人回歸“希望之鄉”,是《聖經》中早已明文規定的,而且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因此,為阻止這一回歸而工作就是一種罪孽;而反之為之努力,則是神聖的職責。這就是卡瓦什成為雙面間諜的原因。

工作是他的一切。他的信念將他引入秘密生活,於是他逐漸剪斷了和朋友、鄰居乃至家庭——這一點是特例——的聯系。除去升到天堂,他沒有任何個人私欲。他過著苦行僧式的生活,唯一的實際樂趣便是在間諜遊戲中獲得積分。他與皮埃爾·波爾格酷似,只不過他覺得這麽活著挺快樂。

不過,眼下他卻遇到了麻煩。迄今為止,他在由舒爾茨教授緣起的事件中丟了分,這委實讓他心情郁悶。問題在於卡塔拉的項目不由總調查局而是由情報部門的另一半——軍事情報處分管。不過,卡瓦什經過齋戒和冥想,以及夜間的長時間監視,已經策劃出一條可以滲透到那項秘密工程當中的詭計了。

他有個遠房表親阿薩姆在情報總監的辦公室工作,該機構與軍事情報處和總調查局協同配合。阿薩姆比卡瓦什資歷深,但卡瓦什更精明。

熱浪滾滾的一天,表兄弟二人坐在謝裏夫巴薩附近的一家肮臟的小咖啡館的後屋裏,一邊飲著微溫的加香料甜酒,一邊朝蒼蠅噴著香煙。他倆都穿著薄料子的西裝,蓄著納賽爾式的胡須,看著很相像。卡瓦什想利用阿薩姆弄清卡塔拉的情況。他已經策劃好了一條看似巧妙的路線,他覺得阿薩姆會采納,但他也清楚,他必須精心地擺明情況,以便得到阿薩姆的支持。他盡管內心焦慮,表面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看似單刀直入地開了場:“兄弟,你知道卡塔拉那兒的事嗎?”

阿薩姆英俊的面孔上露出極度慌張不安的神情:“你既然不知道,我就不能告訴你。”

卡瓦什搖了搖頭,仿佛阿薩姆誤會了他的意思:“我並不想讓你泄密。何況,我能猜出那是個什麽項目。”這是一句謊言。“我感到困惑的是,馬拉吉已經控制了那裏。”

“怎麽回事?”

“為了你好。我在考慮你的前途。”

“我才不擔心呢——”

“你還是擔心點為好。馬拉吉想得到你那個職務,這你該知道。”

咖啡館老板端來了一碟橄欖和兩張皮塔餅。卡瓦什在繼續講話之前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注視著阿薩姆由有關馬拉吉的謊言而引起的自然的不安全感。

卡瓦什接著說:“我估計,馬拉吉是直接向部長報告的。”

“不過,一切文件都要經我過目。”阿薩姆辯護道。

“可你無法知道他私下裏跟部長說了些什麽。他位高權重。”

阿薩姆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怎麽發現的那個項目?”

卡瓦什向後靠到涼冰冰的水泥墻上:“馬拉吉的一名手下在開羅擔任保鏢的工作,他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而那尾隨者是一名以色列的間諜,名叫陶菲克。馬拉吉在城裏沒有外場工作人員,於是那保鏢所要求的行動就交到了我手上。我抓住了陶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