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 覺(第4/11頁)

“那就是說,當盧芳提出那種要求的時候,你並不感到吃驚?”我繼續笑著問道。

“嗯,不吃驚。我還遇到過很多其他各種各樣的要求,比她那個離譜多了。”少年的精神有點松弛了。

“呵呵,劉健,你以前跟盧芳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警察叔叔,到底怎麽了?”劉健憨厚地笑道。

叔叔?

好吧,不跟你計較這個。

“是這樣啊……那麽,劉健,你既然以前不認識盧芳,她交給你快遞的時候你也沒多深的印象,為何你之後能準確地指認出盧芳?”我漫不經心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我……”他張皇地看著我,又看看徐佳。

“你在第一次詢問時,說了謊,對不對?劉健,你知道偽證罪嗎?”

“我沒,我沒說謊。”他慌亂地揮著兩只手,“警察叔叔,我很需要這份工作,你們說什麽我都會配合。我媽媽有病,我需要掙錢。不要跟老板說,我會被開除的。”

我和徐佳對望了一眼。

徐佳輕聲道:“別慌,你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

只不過三分鐘的簡單敘述,快遞員的證詞就已經沒有證據效力了。

不出所料,這個叫劉健的快遞員,在發出那份快遞之後,對客戶的印象已經消失殆盡。只記得是個身材較瘦的普通女人,長相、打扮甚至衣著都已經忘得一幹二凈。在經偵調查的時候,面對三張模樣相似的照片,他猶豫了很長時間都不能確認。最終,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拿起了那張盧芳的照片。

“那個偽證罪……我會被開除嗎?”劉健很是緊張地問道。

“這個不是出自你主觀意願,應該沒事。”我笑著拍了拍劉健的肩膀。苦孩子,老爸死得早,老媽有病,十多歲就要出來拼生活。面對壓力,只能選擇順從。

“那太好了,現在工作挺難找的。沒事的話……”他又撓了撓頭,討好地笑著問。

“嗯,你回去忙吧。”徐佳點頭,看他走遠了,才關掉了口袋裏的錄音筆。

“把這個東西送給經偵處,他們就會放人。想不到這事情解決得這麽快。”坐進警車,我笑道。

“可還有那份賬目。”徐佳咬著嘴唇,“那個也算……”

“那個什麽也不是。賬目只是顯示有八千萬的壞賬。把壞賬跟方城聯系在一起的,是盧芳的那封遺書,但遺書卻是打印稿。那麽決定遺書真偽的關鍵,就是這封遺書是不是盧芳親手交給快遞員的。”我抿嘴笑道,“現在,既然快遞員推翻了以前的證詞,這一招釜底抽薪……”

“那也就是說,你只是推翻了經偵處將方城作為兇手的證據,而不是找到了方城不是兇手的證據?”徐佳搖搖頭,“等於說,案子還是沒有什麽實質性進展。”

我很想把這幾天發現的事情告訴徐佳,但話到嘴邊還是給咽了回去。

“嗯,沒實質性進展。”我攤了攤手,“不過,我至少知道了賬目這塊有些問題,八千萬的壞賬,既然跟方城無關,那現在錢在哪裏呢?盧芳死了,錢不在她那裏,但明盛公司能坦然接受這個結果嗎?八千萬,放到哪裏都不是小數目吧……”

“你在這案子裏表現好爛。”徐佳不留情面地刺激我。

“那是因為對手太大了。近萬人的集團公司,真是不太好調查嘛。”我努力保持微笑。

徐佳打轉方向,駛進快車道:“去,你的借口真爛,徐川,我有點懷疑,碎屍重生案到底是不是你破的。”

我聳聳肩。跟女人吵架是很不明智的行為,尤其是跟一個心煩氣躁又是跆拳道黑帶三段的女人吵架。

她雙眼盯著洶湧而過的車流,幽幽道:“明誠集團這案子已經死了六個人了,雖然在輿論宣傳這一塊一直都有管制,但社會上的謠言已經開始流傳了。陳處長被訓斥了好幾回,我們準備下一步直接對明誠集團高層進行調查。”

“早該這樣了。其實這案子,難就難在明誠集團在社會上影響力太大……”

一輛東風重型卡車挾著沉重的喇叭聲迎面呼嘯而來,徐佳尖叫一聲,整個身體伏在了方向盤上,死命往右。桑塔納警車尾部被重卡輕輕蹭了一下,饒是如此,還是在路上打了幾個彎才顫悠悠地停下。周圍不少人都看向我們,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

那輛重型卡車司機探出頭來,罵罵咧咧地說了句什麽,揚長而去。

徐佳出了一頭冷汗,臉色煞白地靠在座椅上,似乎還未緩過神來。我跳下車,繞到車屁股那裏,車尾被蹭掉了一大塊漆,凹進去了一些,其他並無大礙。

不是有意圖的謀殺。看著已經遠去的重卡,我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如果是要制造車禍,卡車司機只需要跟著貼過來,我們的桑塔納現在就已經變成鐵片了。是一場意外,還是誰要警告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