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的如果

祈見上午九點多在餐廳吃完早餐,準備回房間逛逛絕地狙擊官網打聽打聽明天的決賽消息消磨消磨時間的時候,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對方非常客氣,語氣溫和,談吐有禮,開門見山道自己是裴轍,姜昀祺的哥哥,想就姜昀祺的精神狀況和祈醫生談談,時間隨祈醫生定。

“裴轍”兩字出來,祈見整個人就不大好。

按說他一個心理醫生,再怎麽跨學科也不會跨到外交軍備領域。所以他會知道裴轍,完全托方明柏的福。方明柏姐姐患有重度抑郁,前幾年情況越來越不好,方明柏就一直在打聽業內資深心理醫生,後來經人介紹,找到了祈見,發現對方還是校友,共同認識的同學也不少,關系一下熟稔,幾年下來,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除了方明柏姐姐的病情,兩人之間談的比較多的就是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裴轍兩字第一次從方明柏嘴裏出來,純屬吐槽。

祈見至今還記得方明柏是如何吐槽的:“忙瘋了。下季度更忙。裴轍要來我們研究所。搞不好就是專員調查,飯碗捧不捧得住都另說。”

祈見莫名其妙,意識到裴轍可能是他上司:“就是上司也不能隨便開除人吧?”

那會他們參加校友會在柏林組織的活動,方明柏喝得有點多。

方明柏NO了兩下,咕咚咕咚灌酒,看上去確實壓力很大,後來沒忍住,飆了句超長德語臟話。

再後來見到方明柏,是在S市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祈見的診室。方明柏來問他姐姐的情況。快結束的時候,祈見笑著寒暄:“你飯碗保住了嗎?”

方明柏指了指自己頗為明顯的黑眼圈:“半條命都沒了。這個月就沒睡過一個整覺。數據提交了五遍,那孫子才打發他助理來一句,希望以後不要出現類似錯誤——我他媽是小學生嗎?”

祈見哈哈大笑,附和:“真夠孫子的。”

祈見順嘴問了句:“孫子哪裏來的?”

方明柏頓了頓,道:“遂滸。之前在軍隊,聽說職務很高。對了,遂滸大爆炸就結束在他手裏。”

祈見咂舌,沒多問。

後來幾次談起,祈見大概也拼湊出了些方明柏上司行為處事的印象。

手腕與城府不必說。話不多,要害點得準,不會搞背地裏一套,也不會花裏胡哨忽悠屬下。為人極有耐心,專注力也極強。

方明柏說曾親眼目睹裴轍開會時拿著剛送來的五十頁數據文件挨個找錯——“不是人的腦子。五十頁,他半小時就掃完了,一個不落,我他媽見鬼了。這以後誰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貓膩。”

祈見不知道說什麽。

這會,祈見更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怕他萬一沒繃住弦,一開口就是緊張過度的“孫子誒”,那還不如現在就撞墻。

那邊,裴轍笑道:“實不相瞞,我聽昀祺說祈醫生來看比賽了。我正好昨天下午到的酒店,接下來的時間都充裕,就看祈醫生什麽時候有空。”

單拎嗓音是極好聽的。溫和沉穩,不急不躁。如果說有些人的閱歷從外表一目了然,那裴轍多少屬於氣質款,言談舉止從容得體,不突兀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忽視。

裴轍話音落下,祈見像拿著話筒必須上台發言的人:“有空,裴司——不是,裴大哥——”

祈見無語望天。

裴轍溫文爾雅:“祈醫生不用客氣,叫我裴轍就好。”

祈見默默,他也不想客氣的,轉念忍不住罵方明柏,讓他對“孫子”印象深刻。

祈見說:“我現在正好沒事,剛從餐廳出來。要不裴先生我們就在餐廳見吧?”

裴轍莞爾:“好。”

兩人約著一刻鐘後餐廳咖啡廳見面。

祈見給方明柏打電話,方明柏前幾天回了柏林工作,估計也要今天晚上到巴黎看明天的比賽。

電話一時沒打通。

祈見到咖啡廳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巴黎這段日子老是下雨,陰冷潮濕。九點多出了會太陽,這會天又灰蒙蒙的。好幾只灰鴿子在窗外撲棱棱越過,停在不遠的教堂尖頂上。

前段日子餐廳為準備聖誕節裝飾一新。巨大一棵聖誕樹郁郁蔥蔥,層層疊疊,擺在咖啡廳門口,是餐廳進門一眼就能望見的方向。樹梢金色鈴鐺擦過行人衣角,發出細微悅耳的鈴聲。

祈見一眼就認出哪位是裴轍。

因為在場沒人能將沒系領帶的西裝穿出不動聲色的意味。

裴轍坐在靠裏的卡座,這時視線朝門邊望來,看到祈見,似乎先前就在網上查閱過他的資料,這時笑著起身走來。

“祈醫生。”裴轍很客氣,笑容沒離開嘴角,一派溫和。

祈見覺得眼前見到的這個裴轍,和方明柏口述的裴轍有點不一樣。

之後交談途中,裴轍耐心細致,問了很多也著意聽了很多,祈見才發現那一點不一樣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