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出陸衍所料,極致元素空間裏儲存的劫雷並沒有支撐太久。

魔族來勢洶洶,任何事物都不能成為他們突破封印的阻礙,包括代表天道的劫雷。

黑與白的對峙逐漸分出勝負,黑氣濃郁到凝成實質,仿佛可以吞噬萬物,它們的呼嘯聲愈發尖銳,將威力越來越小的劫雷包裹在裏面,直至連破碎的空間戒指也被腐蝕,無形的魔物們發出勝利的呼號。

半空中巨門的輪廓更加明顯,帶有詭秘氣息的紋路顯現出它們的真面目,僅存的封印仍不放棄,金色脈絡化作鎖鏈,極品靈石中的靈氣被急劇抽幹,牢牢鎖住魔界之門。

“咳咳……”袁槊從昏迷中醒來,封印是使用後土城秘法,為此袁槊作為陣眼失去了一滴心頭血,修士的心頭血何其重要,所以袁槊才會逃跑不及,被壓在廢墟之下。

如果城主夫人沒有戴陸衍送的金簪,作為陣法中心最直接沖擊的接受者,兩個人不一定能完完整整活下來。

袁槊單手撐地,他個子很高,仍然需要仰頭才能看見那扇若隱若現的魔界之門。

一嶽道人問自家兩個師弟:“還有辦法嗎?”

他的重劍作為正面防禦並未撤出,此時被魔氣腐蝕得跟狗啃似的,好在重劍不是一嶽道人的本命靈器,否則這麽一通啃,一嶽道人不死也殘。

一塵道人面色凝重,並沒有回答師兄的問題,轉而問貪狼長老:“天衍宗藏書萬千,貪狼師妹可有主意?”

貪狼長老的緊握拐杖,她梳得整齊的發髻有幾縷散落在肩頭,沒有空再盤起,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有是有,但封印大陣已到破碎邊緣,無論什麽辦法,都只能暫時阻止,無法重新封印。”

神造化宗的上任掌門隕落之後,修真界再沒有一個大乘期修士。

有心無力。

破軍也嘆息道:“師妹說得對,而最後那個辦法,不到萬不得已……”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城主夫人霍然轉身,她是與袁槊在天地見證下合籍立誓的道侶,後土城的一切對她開放,包括他們血脈中隱藏的秘密:“你……”

袁槊沖夫人的方向點頭,目光柔和地對袁持招招手:“阿持,過來。”

袁持光著膀子,強壯的青年扶住受傷的父親:“爹?”

袁槊從胸口拿出一枚令牌,珍之重之放入袁持手中:“我當時想托不破道友把後土令轉交給你,後來他說要我親自教會你什麽叫責任,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袁持是個二傻子,不代表他聽不懂言外之意,他長高以後,很少再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因為後土城的同伴們會說他還是個吃奶的孩子,不配做少城主,沒辦法守護後土城,他知道,如果自己接下令牌,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父親,袁持不會組織語言,難得開始耍賴,把後土城的令牌推拒出去:“我不要!”

“你必須要!”袁槊指著半空中的魔界之門,像嚴父那樣嘶吼,“若我死了,若後土城沒了,你必須扛起後土城的責任,你在的地方就是後土城你懂嗎!”

後方的爭論完全瞞不過耳聰目明的長老們。

破軍在後土城生活過一陣子,袁持那個二傻子還誤打誤撞救過他的命,破軍曾在天衍宗鉆研古籍三百余年,如今竟沒有一丁點辦法,他嗓音沙啞,像吞了一把沙子:“後土城直系血脈與大地天然親和,天地本是陰陽兩端同出一脈,所以後土城直系才會世代看守封印,我和師妹說的唯一辦法,就是以血獻祭。”

用鮮血,用修為,用軀體。

直到整個人融入到陣法,融入到大地。

袁槊拍拍兒子的頭,眼中含淚:“阿持最後聽爹爹一次,好不好?”

袁持掌心中被塞了一塊令牌,上面刻有“後土”二字。

袁槊身上燃起無形的火焰,那是以血液和修為點燃的生命之火,他飛到半空,遙遙與道侶相望:“抱歉,夫人……”

城主夫人眼睛泛紅,不停搖頭後退,她很想緊跟道侶的腳步,但她不能留缺一竅的兒子孤獨撐起後土城。

半空中,金色鎖鏈光芒黯淡一瞬,緊接著,所有人耳邊響起“卡啦”一聲。

鎖鏈斷裂!

魔界之門終於擺脫束縛,古樸大門的一角緩緩打開,裏面的魔氣迫不及待想要出來歡呼自由。

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問道人仰頭,手腕一動,十二枚銅錢整齊擺開,他空蕩蕩的眼睛不知看向哪裏,上前一步,說道:“我與袁道友一起。”

神造化宗的師兄弟沒來得及阻止,那十二枚銅錢以義無反顧的姿態完美填補上封印的空缺,原本打開一角的魔界之門,沿著原來的路線再度合上。

一問道人,善蔔算,本命法器是十三枚銅錢,十年前斷掉一枚,只剩十二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