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真金烈火11(第2/4頁)

那布置得簡直就像大婚,可魔王陛下怎麽可能和誰成親呢?

容與望著那盞宮燈良久,平靜地擡手就燒了。

仆從嚇得趕緊跪下:“不,不符合您心意的話,我們這就去重做!”

“不必,宮裏那些裝飾也都撤了。”容與面無表情地踏出宮,“他不會來了。”

晏昭跟上去,想拽住他衣袖,意料之中地穿透過去。

他駐足望著容與單薄的背影,金眸中滿是神傷:“小蓮花,我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看著他。

他也只能一直看著他。

_

他看著他。

他看著容與扯下彩虹為床,白雲為榻。容與抱著白棉雲做的軟枕,發泄似的揉成團:“騙子,說什麽差不多,明明就差很多。”

“你可以把我當成和彩虹、雲朵差不多的東西。”這是晏昭對容與說過的話。

就因這句話,容與真就把彩虹和雲朵摘下來,後來即便被他追殺,也不忘帶上一張舒適的床榻。

小蓮花曾是安穩枕在他身上入眠的,後來卻被他攪得不得睡一個安穩覺。

他怎麽能這樣對他。晏昭苦澀地想。

他看著容與常常去海邊,望著東方的海平面,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升起的日出。

東海龍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還當魔王消停了千年,又要出來打劫。容與卻誰也沒理,什麽也不搶,什麽也沒燒,只是靜靜在海邊站著,一站就是好幾個晝夜,最後又默默離開。

晏昭就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海。

“太陽會不會打西邊出來啊?”容與自言自語,“下回要不去西海試試?”

晏昭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看著容與下地府刀屠惡龍搶生死簿,上天庭劍指天帝奪命格冊,只為尋到他的來生。

半身紅衣浴血,斷骨削筋,仍拼盡全力征戰殺伐。

晏昭想帶他離開,想讓他停手。但他一絲法術都施不出,除了看著容與受傷,什麽也做不了。

那生死簿和命格冊終歸還是被容與搶到手,那上頭並未記載晏昭的來生。

容與垂眸哂笑:“所以你不是死了……你就是不來見我,你就是……一聲不吭回去了是麽?”

小蓮花,對不起。

晏昭半跪在他身前,目光心疼又慌亂地掃過他一身傷,可連幫他療傷都做不到。

身上的疼痛始終在折磨著他,這一刻都比不得心裏的痛。

他痛恨自己這般弱小

,縱是主神又如何,在天道面前仍是如此渺茫。

他看著容與在三生石上刻下他們的姓名,繪出他惟妙惟肖的畫像。

在他還是鬼王的時候,容與曾一筆一劃專注刻出他的牌位。在他成為楚琢的時候,容與的人像便畫得格外好。

原來,都是這麽學會的。

容與張貼他的畫像去尋他,所有人都說沒聽過也沒見過。後來大抵是絕了念想,就只畫給自己看,算是睹物思人。除了那些畫,容與也經常看著自己腕上的血玉鐲發呆,或是望著他們結成的青絲出神。

晏昭被排斥在世界之外後,本命神器的器靈也回到了他手裏。容與腕上那個,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外殼罷了。

容與望著那些東西出神時,晏昭就也坐在一旁,靜靜望著容與。

幾個滄海桑田後,容與描摹著他的眉眼,忽然就煩躁地將畫揉成一團。他將剩下的畫釘在墻上,一記飛鏢擲去,將整幅畫從中間撕裂。

容與恨聲道:“我不愛你了,死太陽,我真恨你。”

晏昭聽到了,他想,我也挺恨我自己。

又過了幾個滄海桑田,容與玩膩了擲飛鏢的把戲,將所有的畫都付之一炬,從此再也不作畫。

那個被當成定情信物的血玉鐲也被他摔碎,扔進火海裏。

火光下的眉眼平靜如死水。

“我也不恨你了。”

那一刻仿佛心如死灰,徹底絕望。

可他們結發的青絲,還是沒有被容與毀去。容與仍然念著青絲乃情絲的說法,舍不得斬斷最後的情絲。

容與真正的絕望是在什麽時候?

晏昭回想著,想的是他初見容與,一劍刺向他心口時,劍氣削斷了容與一縷青絲。

容與渾然不顧心口的疼痛,垂眸望了那縷斷發良久。

晏昭心陡然劇痛起來,加上反噬之力,愈演愈烈。

他捂住嘴唇,掌心染上一片神血。

他此刻也是這般絕望。

他看著容與痛飲醉生夢。這酒飲一滴,可醉上十萬載,因而常人一沾,就是一個“死”字。

容與不要命似的地去飲,讓自己一醉就是千萬載,借著長眠來麻痹自己。

晏昭就坐在床頭,注視容與的睡顏,陪著他一同入眠。

數百個滄海桑田後,容與終於忘記他的模樣與姓名。

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愛過一個神。

是叫晏……晏什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