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整整兩日的困擾在這一刻變得清明起來。

是了, 要去找謝孤懸問清一切。

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他起身熄滅火堆。

月色黯淡,取出傳訊符後卻還是猶豫一下。

朝令符中打入一道靈力, 想順著傳訊符指引的方向去找。

他凝神靜氣想要探知謝孤懸的方位, 誰知另一枚傳訊符就在不遠處。

手裏的令符閃了閃, 那邊的傳訊符也隨之呼應,發出淡淡光芒。

就算光芒微小, 也無法逃過大乘修士神識。

將傳訊符握在手裏, 沈修瑾望著那邊的黑暗, 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何種心情, 謝孤懸離他這麽近都沒有發現,他這個大乘期, 似乎有些弱了。

無相水無形無相, 是少有人知的異寶,可將身影融於周遭景物之中, 神識無法窺見,但需時刻維持。

再者,與追蹤其他人不同, 離得近就算被發現了, 又不會打起來。

師兄已經不想見到他了, 只會閉上眼睛當他不在。

可他不願, 那天晚上從山洞離開的時候就後悔了, 又折回來一路悄悄跟著,哪怕只看一眼, 一眼就足夠了。

於是一眼又一眼, 就這麽跟了兩天, 見到沈修瑾手裏的傳訊符, 他什麽都想不到了,下意識就拿出自己手裏的那枚,如果師兄要同他說話……

緊張之余,無相水也顧不上了。

這下方位暴露,席地而坐的謝孤懸起身,垂了眼捷就要離開這裏。

見他要走,沈修瑾皺眉,再顧不上猶豫,出現在謝孤懸身後。

手腕被抓住,低頭不語的人就停下腳步。

良久,謝孤懸才低低喊了聲:“師兄。”

沈修瑾沒有說話,薄唇微抿著,但抓著謝孤懸手腕一直沒有松開。

起碼在知道那些事情前,都不能放他走。

湖裏有魚撲通一聲,驚起水花,也驚醒了沉默的兩人。

“事出都有因。”沈修瑾緩緩放開手,聲音一如既往平靜,問道:“謝禹要殺你?”

所以才會殺了謝禹。

謝孤懸怔怔看著他,末了極輕地嗯了一聲。

果然是這樣。

沈修瑾又說道:“那為何不說出來?謝禹不是那條妖獸的對手,卻重傷了妖獸和你,只憑妖獸身上殘余的靈力就能辨明,到時大可找宗主和夫人做主。”

越說越急,也越是不解,他不信謝孤懸不明白這些。

見他眉頭緊皺,謝孤懸卻低下頭,再次沉默了。

如果被謝楨發現師兄也知道了當年的事情,殺血親同胞只為爭奪秘寶這種事,謝楨定然不會讓其他人知道,謝家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會極力隱瞞下來。

他不能告訴師兄,否則師兄會惹禍上身。

心裏再焦急憂慮,可謝孤懸不願說,他什麽辦法都沒有。

沈修瑾抿了抿唇,見面前的人低頭不語,從來都沒有這麽倔的時候,不由得心煩意亂,尤其在謝孤懸身上感受到魔族氣息後。

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墮魔,連回頭路都斷了,等出了這秘境,光是回雲嵐宗那一遭就不好過。

可若不是逼到絕路上,哪個修士願意墮魔。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應該發生了一些事,一些謝孤懸無力應對的事。

“究竟是怎麽回事?”他聲音微啞,耐下性子繼續問。

“有人要對你不利?”

說完,沈修瑾就等著。

“師兄。”謝孤懸終於開了口,說:“你只要記得,別信謝家人就好,尤其是謝家嫡系。”

還是沒有等到想聽的,沈修瑾平靜下來,問道:“那我該不該信你?”

瞬間就被問住,謝孤懸愣了愣。

真說起來,他不止是謝家人,更是自己口中的謝家嫡系。

“師兄。”

語氣弱了幾分,帶著沈修瑾熟悉的軟糯。

知道他生氣了,不然不會這樣咄咄逼人,謝孤懸下意識就開始示弱,說:“我早與謝家斷了。”

沈修瑾抿著唇,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因為生氣才口不擇言,氣他事到如今還要瞞著自己。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與之前不同,謝孤懸沒有主動離開,師兄生氣了。

頭一次這樣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話也不敢多說了。

“見了宗主和夫人,你要如何解釋?”沈修瑾問道。

既然不願說和謝家相關的,這些總能談談。

其實後面還有句話沒有問出來,他們以後要如何相處。

一個魔族一個修士,前路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人魔殊途,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但這些都可以暫時壓下不提。

去年靜水域一戰後,在修真界掀起斬妖除魔之風,魔族幾乎人人得而誅之。

眼下重要的,是謝孤懸要如何在修真界立足,甚至是保命。

雲嵐宗內也有勢力紛爭,不少人都盯著宗主之位,想保下他很難,這事太棘手了。

沈修瑾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甚至是將謝孤懸關進寒山澗的冰牢之中,常用來關押重犯,冰牢是師父負責掌管的地方,他自然可以照顧到謝孤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