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互換了生辰八字, 密室一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沈修瑾看見那尊冰雕,心知刻的是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多看。

叮囑謝孤懸切莫傷了身體後, 他借口還要修煉就離開了這裏。

閣樓前, 謝孤懸看著他禦劍到空中,視野裏的身影逐漸遠去, 臉上笑容就逐漸收斂了。

輕聲嘆了口氣, 他從衣袖中將紙張掏出來,再次打開看了看。

字跡幹凈工整, 有幾分硬朗在裏面, 和那個人坦蕩磊落的性子一樣。

無論做什麽都坦蕩磊落, 哪怕是偷雞摸狗之事,也能被沈修瑾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仿佛天經地義。

想到這裏, 他忽然又笑了, 想起那年在小飛仙境裏, 沈修瑾神色不變就和他將通天神樹昧了下來,不曾上報宗門。

那是他第一次發覺沈修瑾的不同。

本以為是個古板木訥的人, 不會變通,沒想到歪理一套一套的。

而且還教他不要慌張,他們未曾偷搶, 言下之意東西是他們發現的, 合該就是他們的,至於宗門, 根本沒在沈修瑾的考慮之中。

將紙張沿著原來的痕跡疊好, 動作間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小心。

想收進隨身的儲物玉佩中, 這塊玉佩價值連城, 是他的貼身之物,除了沈修瑾以外,再無外人破開神識進去過。

生辰八字和其他物件不同,這世間不是沒有邪術存在,這東西寫的太過詳細,若是不慎落入壞人手裏,說不得就會加害於師兄。

謝孤懸眉頭一皺,如此隨意放置實在是不妥。

於是他重新走回密室中,隨手在白墻上輕敲,一個暗格便打開了。

從裏面拿出一個精致無比的木盒,上面所刻的花鳥圖生動逼真。

指腹點在花鳥圖上,靈力便注入其中。

只聽一聲清脆鳥鳴,伴著圖上的花朵徐徐綻放,木盒就打開了。

有淡淡花香從盒子裏飄散出來。

等露出木盒裏盛放的東西後,才明白這花香並非雕刻的花朵散發出來的。

滿滿一匣的桃花粉艷欲滴,世間再無這樣純粹的粉嫩,不比那大紅喜色艷絕,猶如情竇初開的純真和羞澀。

紙張恰可以平鋪在底部。

他用法術消去那些折痕,寫著生辰八字的紙張平整舒展,再無任何痕跡。

桃花飛舞,最終又落回木盒之中,將那張紙淹沒。

一片花瓣從空中緩緩飄落,是從其中一朵上掉下來的。

謝孤懸兩指一夾,花瓣就落入他手中。

輕撚花瓣,手指染了很淡的粉。

這些桃花他向來妥善保存,不過偶爾還是會掉一兩片。

那年宗門大比,謝禹對他出言不遜,沈修瑾生氣了,當著眾人面為他摘了這麽多花。

摘花台上花海紛紛,沈修瑾一襲黑衣,眉目冷冽俊朗。

他始終都記得那時站在花海之中的那人。

師兄。

這個稱呼在他唇間流連,最終化為一聲低喃。

指尖黑色魔氣陡然湧現,將殘余的粉色花瓣悉數吞沒殆盡。

他皺起眉,煩惱與愁苦浮現。

輕輕揉了揉眉心,一聲嘆息過後,又想起沈修瑾。

師兄要與他定下婚約。

如果,如果沒有這些事情,他或許早已應允。

周身魔氣湧現,謝孤懸神情怔忪茫然。

師兄早前就與他說過,要為以後做打算。

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以後在哪裏,又該如何去應允。

謝家龐大如巨物,憑他自己如何殺進去尋找仇人,更遑論覆滅謝家。

他勢單力薄,沒有任何依靠。

就連修煉魔功,和聞人越聯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重創謝家,無論做什麽臟事他都不在意。

雲嵐宗其他人他不在乎,可師父師娘,還有師兄師姐他們,悉心照顧他十幾年,如此情分,教他如何忍心將他們拖下水。

接近沈修瑾是他故意而為,小飛仙境裏那幾日,他還以為這人是根不開竅的榆木,連投懷送抱都不知珍惜,可如今……

許是待在一起久了,愁苦時連那人輕抿起唇的小習慣都染上一些。

本以為只是找個靠山,還沒等他調l教好對方,指哪打哪兒,亦或是用別的法子讓沈修瑾為他沉迷,如今他倆就換了生辰八字。

謝孤懸輕抿著唇,這猝不及防的變數讓他著實心憂,不知該如何是好。

至於不久前明明是他怕沈修瑾跑了,主動拉著人回來寫好東西,這樣下意識的舉動,卻沒有去細想。

或者說,是不敢細想。

前路於他而言並無半分光明,又如何去想以後。

一身火焰血腥還未徹底消散,越想越煩,他陡然握拳,氣勁在密室內翻湧,將所有東西打翻。

桌椅橫飛,然而勁風好巧不巧,偏偏繞開了木盒與那尊冰雕。

反手抓來一把劍,橫劈在墻上,宣泄著那股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