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很快,禦林親衛將關著猊烈的籠子運到了禦前,一同來的還有掖幽庭中令。

猊烈目色黑沉,緊緊抓住柵欄,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方才一堆官兵模樣的人圍了獸房,將他連人帶籠拉到了這兒,他雖不知發生什麽事,可心下明白絕非好事。

這個雲台他自是熟悉,他曾在這兒與無數的野獸搏鬥廝殺,原以為又要來一場血戰,然而今日之狀,顯然並非如此。

目光不由落在眼前一個跪在地上的背影,皺了皺眉,他覺得很熟悉。

明德帝端詳猊烈半晌,心知關押在掖幽庭的必是朝廷欽犯的親眷,只猊烈頭發蓬亂,臉面汙黑,自是瞧不出樣子。

“籠中何人?”

早在四皇子向他討要這賤奴之時,這中令便知遲早會出事,只不知後果竟如此嚴重,他汗出如瀑,顫聲道:“此乃叛將倪焱之子,猊烈。”

當場一陣騷動聲。

叛將倪焱,出身寒族,曾憑著赫赫戰功當上了江北大營的主帥,初武十年,江北大軍苦戰三年,終於收復漠北,將北安的版圖擴向西域,立下不世之功,然而五年前,此人通敵賣國,使得北安短短數日就丟了南台十六州,消息傳來,明德帝大怒,當場賜命斬立決,其府上男丁年滿十六者皆誅殺,未滿者押入掖幽庭為官奴,女眷充入教坊司。

掖幽庭中令知道此事已一發不可收拾,只能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給抖露出來——那四皇子如何討要猊烈,又是如何充作兇獸與猛獸相搏。

在場不少武將與倪焱共事過,多數人仍對當年這一樁死案疑慮在心,此刻看見倪焱獨子小小年紀便遭此非人折磨,不由義憤填膺。

一個老將含怒上前,隔著柵欄拖過猊烈,一把將他身上汙黑得看不清顏色的衣服扯開,一具狼藉一片的身子敞露在眾人面前。

上面或新或舊的撕咬傷口,有尚還在發炎的,亦有結了厚厚血痂的,滿身肌膚,竟找不到一寸好的地方。

猊烈目色血紅,正待出招卡住那老頭的咽喉,余光卻見眼前跪伏的人目光投向了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猊烈手一松,怔在當場。

正要細看,那人已經轉移目光,恍若完全不認識一般。

猊烈胸膛劇烈起伏著,突然想起了最後一次會面,那人與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裝作不認識他,切切。

她?是他?

那人為何會穿著皇子的衣服,又為何跪在地上?猊烈緊抓著鐵杆。

方才扯開猊烈衣物的乃北疆軍老將李茂,他素來欣賞倪焱,當年也因倪焱的緣故從正二品大將貶至如今四品參將,見故人之子如此備受磋磨,豈能耐得住性子,只眼中含淚,當即合掌跪下:“陛下,當年倪焱雖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然他身已伏誅,闔族覆滅,已受到天威嚴懲,可他亦有大功在身,看在漠北疆域的份上,這孩子怎能被如此苛待?”

明德帝面色青紅,他怎知一樁事的背後竟還有一樁,倒像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今日,怕是不能輕易善終了,一時暗悔沒有聽著王貴妃的建議,私下審定,如今卻是面臨這等被架上台面的局勢。

事情愈發棘手,倪焱通敵,罪有應得,但其漠北之功亦不可埋沒,北安素以仁政治國,一個有功的罪將處理起來最是微妙,當年那場風波,至今仍是眾多武將心間的一根刺,而今這倪焱之子,卻是這般被皇家子弟苛待,若不好好安撫,萬一讓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顯然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遂冷聲道:“帶四皇子上來!”

饒是仗著明德帝的寵愛,李元旭也知道今日這事不可能輕易揭過了,他跌跌撞撞跪在明德帝足下,哭道:“孩兒一時貪玩而已,都是孩兒一時貪玩,父皇,孩兒再不會了!”

明德帝恨鐵不成鋼,一把踹開他:“糊塗東西!今日之禍皆是因你而起,若不讓你長長記性,日後怕是把這天給捅穿了!來人!拉這孽障下去仗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