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色告白季(八)

現在怎麽想都覺得那家紋身店有問題啊,可是當時怎麽就好像腦子短路了一樣,只是被那個店主說了兩句就真的讓他給謝盛打了耳洞呢?盛萬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奇怪,就好像是被惡魔蠱惑了一樣。

“打耳洞?給他嗎?

哎呦哎呦!這可是一件難辦的事情呢!”

那個自稱為黑傑克的奇怪男人當時看了看謝盛,發出一陣好像是恐怖片鬼怪嚎叫一樣的笑聲。

“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了,不過,手藝還在——等等,你應該不怕疼吧!”

光滑的面具聳動著瞥向黑發青年的方向,手上握住的長剪刀不斷開合。

不再回憶,盛萬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原本想無聲息地離開,可是從櫥櫃上拿鑰匙的聲音還是被人聽到了。

“爸爸,你要去哪裏?”

黑發垂到兩肩的俊美青年端了一碟慕斯蛋糕出來,米黃色的圍裙還是一樣的可愛。黑色蛇形耳環擺動,猙獰蛇吻碰撞他左耳潔白無暇的耳垂,黑與白的對比極其明顯,如同光明和邪惡一樣格格不入。

他的傷口甚至沒有花上一天就好了,只在耳垂上留下一個近乎完美的小孔。

“出去見個朋友。”盛萬低頭擺弄著車鑰匙,盡量快速說道。“很快就回來的,回來給你做餡餅吃!”他關上了門,謝盛始終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淡淡的陰影從他的身後蔓延開來。

盛萬其實有些心虛,他是去見一個朋友,這沒有錯。

他想去見黃嘉,那個聽說已經瘋了的黃嘉。

黃嘉在一家郊區的療養院,盛萬開著那輛盡管他不認識品牌,不過想來必然價格不菲的跑車在擁擠的早高峰裏堵了一個小時,終於在中午之前趕到了療養院。在和前台的接待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他被引著走進了療養院的後院,經過長長的走廊和一個巨大的花園,到了一片開滿紫藤花的花架下。

他一眼就看見了黃嘉。

她又穿上了她的白色紗裙,腰背挺直地坐在下面的長椅上,手上翻開著一本書。她看上去同樣成熟了很多,褪去了五年前的青澀,長長的黑發海藻一樣飄散在肩背上,美得像是個與世無爭的天使。

不過也像是三流熱血漫畫裏那種百分之九十五的劇情都在當背景板,最後百分之五忽然跳出來成為幕後大波ss的隱藏角色。

盛萬的思路發散,站在原地喊了她一聲。黃嘉沒有擡頭,很認真地看著那本書,盛萬走近之後聽到她在用低低的聲音讀一首詩歌。

“該怎樣說愛你

我最愛的愛人

是用我顫抖撕裂的唇

以我喑啞醜惡的嗓音

贊美你俊美側臉值得上帝落下親吻

還是用我蒼白幹脆的手骨

和著胸口流出的血汙

為你抒寫注定被丟棄的情詩作為此生的遺物?”

“咳咳。”盛萬咳嗽了兩聲,以便讓自己的聲音被聽見。“非常不好意思,不過你還記得我嗎?”

黃嘉擡起頭來,用一種猶豫又朦朧的文藝眼神看了他一會,然後她搖了搖頭。

“我是你的高中同學啊!”頭發微卷的漂亮青年自來熟地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容。

隨即他看見黃嘉臉上的表情變了,就好像她一下子從一個二十三歲的謳歌愛情的文藝女青年,變成了一個躺在床上正打算入睡的時候看見一個本來早就應該死去的惡鬼從自己床下爬出來,並且熱烈地沖他打了一個招呼的八歲小女孩。

她本就蒼白的臉現在變得幾乎要透明,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裙擺,尖叫聲被扼殺在喉嚨裏無法呼喊而出,帶著巨大的沖擊力在她的腦海裏來回震蕩。

很快盛萬就知道了她這樣表現的原因,她是在他的身後看到了一個人。

他回過頭去,一個黑發的俊美青年正站在他的身後,穿著一身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高定西裝,貼身的款式使得穿衣者但凡身上有一點點的缺點都會被無限放大,卻正好襯托出他修長完美的身材。

“好久不見。”謝有情用低沉動聽的聲音說道,深沉的眼睛垂下,安靜地看向盛萬,神態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盛萬一驚,幾乎以為是謝盛站在他的身後,只是當他看見男人空蕩蕩的耳垂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的確不是謝盛,而是謝有情。

“惡魔!”黃嘉顫抖的聲音終於在她快要繃斷的聲帶上找到宣泄的出口,她指著那個男人喊道。

“你不是他,你是——惡魔!復仇的惡魔!”

“快來人啊!這裏有病人發瘋了!”

護工疾呼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多年之後的第一次敘舊。

“惡魔!惡魔!”黃嘉那尖利的女高音好似回聲一樣不停地在他的耳道裏震蕩,帶著巨大而不可名狀的驚恐。

等到一個半小時之後,盛萬順利地和謝有情坐在了一家咖啡店裏。溫柔有磁性的女聲從音響裏流淌而出,是一首情歌,咖啡的微苦香氣彌漫開來,氛圍被渲染得有一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