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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雷沃斯特夫人非常清楚地表示她不怕逆境。她出身平民,從來沒有大富大貴,她一個人拉扯大了兩個孩子,不欠任何人的,等等,所有她這些格言都能從她坐得筆筆直的樣子裏看出來。她打定主意絕不上當。

周一下午一點。

她兒子在下午五點被傳喚。

卡米爾協調了所有的傳召,為了不讓她遇到她兒子,不和她兒子說話。

第一次在停屍間的認屍,她被邀請了。這一次,她被傳喚了,這是兩回事,但也沒改變什麽,這個女人活得像一座城堡,她希望自己是無懈可擊的。她所保護的,是她內心的東西。這不是個容易的事。她的女兒,她沒有去停屍間認屍,她希望卡米爾理解,這對她來說太艱難了。今天看到她,這樣在他面前,卡米爾有點兒不能相信她會這樣脆弱。然而,盡管她神情緊繃,目光毫不妥協,用沉默作抵抗,還有她身上所有難對付的女人都有的舉止,警察局還是讓她有些被震懾住了,還有這個身材迷你的警察,他坐在她旁邊,雙腿離地還有二十厘米,一直盯著她看,並問道:“您到底知不知道托馬斯和阿歷克斯究竟是什麽關系?”

一臉震驚。“兄妹之間‘究竟’有什麽我應該知道的?”這樣說完,她飛快眨著眼睛。卡米爾沉默了一會兒,但這幾乎是一場博弈。他知道。而她知道他知道。這很折磨人。卡米爾沒耐性了。

“您的兒子,他到底幾歲開始強奸阿歷克斯?”

她驚聲尖叫:“你開什麽玩笑!”

“普雷沃斯特夫人,”卡米爾微笑著說,“不要以為我是傻子。我甚至會建議您主動地配合我,因為如果不是這樣,您的兒子,我會讓他下半輩子都在牢房度過。”

關於他兒子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對她來說,別人做什麽都可以,就是不準碰她兒子。她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托馬斯很愛他的妹妹,他不可能動她一根頭發。”

“我沒在說她的頭發。”

普雷沃斯特夫人完全不被卡米爾的幽默感染。她只是搖搖頭表示否定,猜不透她這是在說她不知道還是她不想說。

“如果您知道而縱容他這麽做,您就是嚴重強奸案的同謀。”

“托馬斯從來沒有碰過他的妹妹!”

“您了解什麽?”

“我了解我兒子。”

這是在繞圈圈。難以解決。沒有起訴,沒有證人,沒有犯罪,沒有受害者,沒有劊子手。

卡米爾嘆了口氣,點點頭表示同意。

“托馬斯來我房間,幾乎每晚,媽媽知道。”

“您的女兒,您了解嗎?”

“和一個母親應該了解的一樣了解。”

“有意思。”

“什麽?”

“不,沒什麽。”

卡米爾拿出一份薄薄的档案。

“驗屍報告。既然您了解您的女兒,您應該知道裏面記錄了什麽,我猜。”

卡米爾戴上眼鏡。含義:我已經筋疲力盡,但我還能撐。

“這技術性太強,我來翻譯一下。”

普雷沃斯特夫人連睫毛都不動一下,自始至終,硬邦邦的。背脊僵直,肌肉緊繃,整個人都進入一種抗拒狀態。

“您的女兒,她可以說是一團糟,嗯?”

她眼睛盯著對面的墻壁,看上去像是暫停了呼吸。

“法醫表示說,”他邊翻資料邊說,“您女兒的生殖器曾經被酸燙傷過。我是說,硫酸。總之,我們也叫它礬……傷口非常深。陰蒂被完全摧毀了——這看起來似乎是以前的一種割禮,酸侵蝕了大陰唇和小陰唇,並且抵達了陰道,很深……必須倒入足夠多的酸才會搞成這樣。黏膜很大程度上已經分解了,肉體很大程度上已經溶化,生殖器已經像巖漿一般一片模糊。”

卡米爾擡起眼睛,盯著她:“這是法醫用的詞——‘人肉巖漿’。這一切都要追溯到很遠,阿歷克斯很小的時候。您有什麽印象嗎?”

普雷沃斯特夫人看著卡米爾,臉色蒼白,像個機器人一樣搖搖頭。

“您的女兒從沒有和您說過這個?”

“從來沒有!”

這個詞擲地有聲,就像一面家庭的大旗在突如其來的狂風中噼啪作響。

“我知道了。您的女兒不想用這些小事情來使您煩心。應該是有一天,有人往她的陰道裏灌了半升的酸,然後她回到家裏,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嚴守秘密的典範。”

“我不知道。”

看不出任何變化,臉色和舉止都一如既往,但聲音很嚴肅。

“法醫指出了一件令人非常驚奇的事,”卡米爾繼續說道,“整個性器官區域都被嚴重損壞了,神經末梢被擊垮,器官不可逆地變形,肌理組織被摧毀,被溶化,這剝奪了您女兒任何正常性交的可能性。我甚至不覺得她有任何希望。是的,所以,有件事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