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7頁)

冬子又難過又絕望。

他又大聲喊道:“爹——”

李騷牯說:“你叫破了喉嚨也沒有用的,快走吧!”

冬子叫了一會後,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父親李慈林是鐵了心不理他的了,他只好悲傷地離去,眼中含著滾燙的淚水。

李紅棠來到了姑娘潭邊上。唐溪在一座小山下拐了個彎,留下了一個深潭,這就是姑娘潭。平時,姑娘潭水發黑,看不到底。現在,姑娘潭水是渾黃的,同樣也看不到底。

這個深潭原來不叫姑娘潭,因為經常有輕生的女子跳進去,久而久之,唐鎮人就稱之為姑娘潭。

李紅棠面對渾黃的潭水,不知如何是好。母親會不會葬身深潭,她無法判斷。岸邊沒有任何跡像表明母親來過這裏,甚至連母親的腳印也沒有留在泥地裏,李紅棠想,母親到底在哪裏?她心裏還存在著希望,母親不會死的,她不會就這樣撒手而去,留下自己的兒女的。

姑娘潭水打著旋渦,嗚咽著,李紅棠仿佛聽到了母親的抽泣。

李紅棠突然對著姑娘潭喊道:“媽姆——”

無論她怎麽喊,沒有人答應她。

李紅棠喊著喊著,內心湧起了一股仇恨,那是對父親李慈林的仇恨。如果不是父親虐待母親,母親也不會莫名其妙消失,她找遍了唐鎮的任何一個角落也找不到母親的蹤影,整個唐鎮的人都不知道母親的去向。

李紅棠想到了舅舅遊秤砣。

母親會不會回娘家去找舅舅遊秤砣呢?李紅棠心裏明白,母親和舅舅的感情很好,有什麽事情都會找他商量。

李紅棠想到舅舅,心裏稍微安穩了些。

她要去遊屋村找舅舅。

唐鎮人沉浸在快樂的氣氛之中,他們不像冬子那樣內心充滿恐懼。因為他們獲知了一個消息,今天晚上還有戲唱,不光是今天晚上,李公公要請唐鎮人看一個月的大戲,這一個月裏,無論刮風下雨,每天晚上都要保證讓唐鎮人看上一出精彩的好戲。這對寂寞的唐鎮人而言,是天大的喜事。李公公仿佛一夜之間,就在唐鎮深得人心。就在與世隔絕的唐鎮人為了看上大戲興奮不已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動蕩不安,義和團在京城裏鬧得熱火朝天。

遊秤砣走進了唐鎮,他穿著草鞋的大腳板沉重地砸在鵝卵石街面上,唐鎮人感覺到了震顫。遊秤砣和李慈林都是聞名唐鎮方圓幾十裏山區的武師,他們還是師兄弟。渾身殺氣的遊秤砣引起了快樂的唐鎮人的不安,他行走在小街上,人們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此時,他就是一個和唐鎮人格格不入的異類,唐鎮人只需要簡單得一場戲就可以打發的快樂,而不是濃重的殺氣。遊秤砣進入唐鎮,人們感覺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他的身後漸漸地若即若離地跟著一些人,那是些看熱鬧的人。

李紅棠也跟在他的身後,心裏七上八下的,擔心舅舅會把父親殺了,她心裏雖然恨父親,可並不希望他死。她到遊屋村找到了正在家門口空地上劈柴的遊秤砣,遊秤砣看到李紅棠,停下手中的活計,笑著說:“呵呵,今天是什麽風把紅棠吹來了。”遊秤砣的嗓子沙啞,但中氣十足,他的嗓子一直這樣,據說在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後,嗓子就沙啞了,再也沒有好過。李紅棠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舅舅就高興,陰沉著秀美的臉說:“舅舅,媽姆來過嗎?”遊秤砣搖了搖頭:“沒有呀,你媽姆怎麽啦?”李紅棠確定母親不在舅舅家,那顆心又陷入了黑暗的深淵。她的眼淚湧出了眼框。遊秤砣見狀,心提到了嗓子眼:“紅棠,你莫哭,你告訴舅舅,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李紅棠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遊秤砣。遊秤砣聽完李紅棠的哭訴,牙咬得嘎嘎響:“李慈林,狗屌的!畜生!”然後氣呼呼地朝唐鎮奔去。

遊秤砣來到了興隆巷李家大宅門口。

李家大宅的大門洞開。

遊秤砣猶豫了一下,就闖了進去。

李家大宅門口不一會就聚集了不少人,像看戲一樣。

李家大宅裏面空蕩蕩的,遊秤砣找了幾個廳堂也沒有看到人影,這麽大的一個宅子裏難道一個人也沒有?遊秤砣聽冬子說,李慈林在這裏的。就是李慈林不在,那個老太監李公公總歸在吧!他站在一個大廳的中央,沙啞著嗓子吼道:“狗屌的李慈林,你給老子滾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女裏女氣的聲音陰測測地飄過來:“你是什麽人哪,敢闖進我的家裏喧嘩!”

這聲音像是從陰曹地府裏飄出來的,渾身是膽的山裏漢子遊秤砣皮膚上的寒毛也豎了起來。

大廳左側一根巨大的紅漆包裹的柱子後面,飄出條白影。遊秤砣定睛一看,這是一個白發白辮子白臉白袍的老者,他仰著頭,手上把玩著那根長長的辮子,目光淩厲,陰氣逼人地地朝遊秤砣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