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下 心慌慌(第4/25頁)

上官玉珠聽完遊武強的話,呆了,她站立在那裏,雙手捂住了微鼓的小腹下面的陰部,臉上妖媚的笑容一掃而光。她渾身顫抖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上官玉珠碎玉般的牙在打顫,過了一會,她牙縫裏蹦出冷冷的話語:“遊武強,我賤是為了你才賤,難道只有沈文繡的賤你才能接受,我的就不能?遊武強,你要知道,我可以讓你活,也可以讓你死,還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你就認命吧,遊武強,你從今以後休想再走出這個山洞,我要你死也陪我在一起!”

上官玉珠的話音剛落,她口裏念念有詞,眼中射出兩道紅光。

遊武強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迅疾地射入自己的眼睛,來不及想什麽問題,身體就歪歪斜斜地癱軟下去,不省人事。

山洞裏響起了一陣嘰嘰的女人的冷笑……

3

唐鎮的街上表面上十分的平靜,而且顯得異常的冷清。這是做生意的淡季,卻是農事繁忙的時節,就連豬肉鋪的屠戶鄭馬水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會有太多的人買豬肉,而三兩天才殺一口豬,拿到豬肉鋪去賣,不賣豬肉時,他也和家人一起在田野裏插秧,或者偷偷地溜到余花褲的田裏去,幫她幹點活,打打情罵罵俏。唐鎮少數沒有田種的人,只好守著店鋪,眼巴巴地渴盼有人在百忙中光臨,買走一些東西。

三癩子是沒有田地的人,他也不可能去租地主的田種。這是個陽光很好的晴天,畫店的門洞開,三癩子穿著灰色的長衫,人模狗樣地坐在那裏,目光落在對面胡二嫂的家門上。胡二嫂的家門緊鎖,胡二嫂此時被三癩子鎖在屋裏。胡二嫂家裏沒有動靜,她一定在沉睡,或者靜靜地坐著,等待三癩子開門後給她做飯吃。現在,三癩子白天基本上在畫店裏呆著,他現在是唐鎮堂堂正正的畫師了,如果誰家死了人,就能夠準確地在畫店裏找到他。晚上,他還是會回到胡二嫂的家裏和胡二嫂同床共枕,他不敢在夜晚的時候像宋柯一樣在畫店的閣樓上睡覺,那些鬼魂令他恐懼,宋柯在夜晚時鬼魂會和他說話,但是天亮後,他就忘得一幹二凈了,三癩子卻不一樣,就是天亮了,他也忘不了那些鬼魂在黑夜裏出現的情景,三癩子就是當上畫師了,也和宋柯有本質的不同。

三癩子的手放在了懷裏,他懷裏長衫的兜裏藏著一樣東西。

那東西在三癩子心中是那麽的寶貴。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把那東西藏在懷裏,時不時的要摸摸,生怕它突然會不羽而飛,那就是他從白衣女人那裏求來的一小包藥末。

有時,三癩子會把門窗全部關上,畫店陰暗起來,他點亮油燈,從懷裏掏出那個紙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那黃色的藥末就呈現在他的眼前。三癩子的眼睛炬亮,醜陋的黑臉上的皮肉顫動著,他真想把這包藥末自己服下去,然後遠遠地離開唐鎮,到一個白衣女人找不到的地方苟活。可他的眼前立即浮現起胡二嫂瘋癲時的情景……三癩子的內心一直矛盾著,鬥爭著,是自己服用這包解藥,還是讓胡二嫂服用,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個難題。他本以為自己找到胡二嫂後,馬上就會給她服下這包藥末,讓她從瘋癲中解放出來,可他沒有。那天早上,他只是把躺在墓穴裏奄奄一息的胡二嫂背回了家,給她沐浴換衣做飯……在做這些事情的過程中,三癩子也考慮到了自己,因為要得到這包解藥是多麽困難的事情,甚至用生命去做賭注。

其實他和胡二嫂都是可憐的人,三癩子的仿徨也有他的道理。

三癩子摸著懷裏的那包藥末,目光還是停留在胡二嫂的家門上,滿腦袋都是糨糊。他不知道白衣女人還要殺多少人,最後一定要死的人也許就是他,他如果死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關心胡二嫂的人了,她那麽可憐!三癩子不敢往下想了,盡管他要想明白,這包解藥是自己服下,還是給胡二嫂。

這時,三癩子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三癩子猛地站起來,那奇怪的聲音揪著他的心。

他快步來到了胡二嫂的門口,打開了門鎖,走了進去。胡二嫂正躺在眠床上沉睡,嘴角還流著一條清亮的口水,她是那麽安祥,像個正常人一樣,三癩子的心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

他以為是胡二嫂發出的奇怪的聲音,結果不是。那奇怪的聲音還是不停地敲打著三癩子的耳鼓,難道是從胡二嫂的肚子裏發出來的?三癩子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了胡二嫂微鼓的肚子上,他聽到的是嘰嘰咕咕消化的聲音,而不是那奇怪的聲音。

三癩子迷惘地走出了胡二嫂的家門,重新鎖上了門。

鎮街上十分冷清,連一條狗都沒有。三癩子想,平常那些在鎮街上遊來逛去的人都到哪裏去了?三癩子帶著這個問題,像一條狗般機敏地在唐鎮尋找那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