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嬌出家

當晚,龍飛雇了一輛出租車駛往藏嬌庵。

夜色朦朧,皎月當空,銀白色的月光輕輕瀉在黛色的山巒、茂密的樹林之上,就像灑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輝。晚風拂來一片鳥語,不知在入眠之前說著什麽悄悄話。

山谷寧靜,空氣清新,塵埃落定,晚籟余韻,龍飛在車上望到山腰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庵,就像點綴在深山幽谷裏的一顆夜明珠,閃爍著微光。

司機說:“那個小庵就是藏嬌庵,裏面有十多個尼姑。”

龍飛點點頭,說:“師傅,你多等我一會兒,我會多付錢給你。”

司機說:“沒關系,我正好可以在車裏睡一會兒,幹我們這一行,沒早沒晚,整天一個動作,不瞞你說,我都陽痿了。”

司機把車開到庵前,龍飛下了車。庵門緊閉,他上前叩門,一忽兒一個年輕尼姑開了門。

尼姑問:“這麽晚了,請問先生有什麽事情?”

“我找一位新來的師父,她的俗名叫阿嬌。”

尼姑怔了一下,說:“我進去問一下,你先等一下。”

那尼姑把門閉上,進去了。

一會兒,庵門又悠悠打開。那個尼姑出現在門口,她作了一個揖,說:“落花居士說她已遁入佛門,不再問門外之事,外人一律不見。先生請回吧。”

龍飛聽了,心裏涼了半截,慌忙說:“我來一趟不容易,你就讓我進去吧。”

尼姑把門關上。

龍飛望著這黑幽幽的庵門,悵然若失。

司機探出頭來,喊道:“先生,既然人家不願見你,你就回去吧,強扭的瓜不甜。”

龍飛徘徊踱步,望著庵門前的那副對聯,左聯是:晨鐘暮鼓,敲醒多少名利客;右聯是:落花流水,警示諸位采花人。

龍飛沿著蜿蜒起伏的院墻向深處走去。

正值仲夏之夜,五彩繽紛的野花泛出幽幽的香氣,鮮嫩的草香使人不禁陶醉,古樹的沉香悠悠飄來,龍飛感到十分舒服。

龍飛來到大雄寶殿左側的院墻前,看到有一棵古樹的枝幹伸到紅墻之外,於是攀了上去。

院內寂無一人,只有大殿內隱隱透出燭光。

龍飛跳到院內,朝大雄寶殿走來。

大雄寶殿前也有一副對聯,字跡斑駁,行書蒼勁,左聯是:梵心禪語恍入太虛幻境;右聯是:紅塵凈埃猶進世外桃源。額聯是:天上人間。上書“藏嬌庵”三個鎦金大字,行書瀟灑,遒勁有力。旁書:於右任。

龍飛看到正中供奉釋迦牟尼金像,兩側有十八羅漢泥塑,姿態各異,栩栩如生。

釋迦牟尼像後是觀世音菩薩像,觀世音手持香瓶,坐於蓮花座中,慈眉善目,微微笑著。

觀世音像前跪著一個年輕尼姑,眉清目秀,凈皮嫩肉,坐得小巧玲瓏,滿臉清淚。

在熹微的燭光中,龍飛才看清這個穿著尼服的尼姑。

是阿嬌。

“阿嬌!”他輕輕地喚道。

阿嬌輕輕地擡起臉,憂戚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你怎麽來了?”

龍飛走到她的身旁。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阿嬌熱淚簌簌而落。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萬念俱灰,只有選擇這條生路。”

龍飛一時語塞,半晌才說:“我已聽說令尊的事情了。”

阿嬌一聽,怔怔地望著龍飛,眼淚又湧了出來,“父親以前是我最親的親人,他本性剛直,不適合在軍界政界謀生,我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可是沒有料到他死得這麽壯烈。我認識你後,感到振奮,生活裏又有了陽光和希望,可是你又離開了我。看來我們兩人是有緣無分啊!我又不喜歡居風,他是個紈絝子弟,自作聰明,剛愎自用,目空一切,自以為是,其實是個平庸之輩,俗人,我怎麽能與他共伍?與他同床共枕,白頭偕老?我如今看破紅塵,斬斷塵緣,決意遁入清平世界,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

龍飛聽到這一番話語,也不禁淌下淚來。

阿嬌見龍飛落淚,自己的淚水也不禁潸潸淌下。

“我問你,大陸果真是這麽黑暗嗎?你為什麽投到台灣來?台灣當局腐敗不堪,貧富差距加劇,官場爾虞我詐,爭權奪利,醜劇不斷,百姓積怨已久,國民黨天數已盡。大陸這些年經濟復蘇,社會安定,我聽說助人成風,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大陸又興起學一個普通士兵雷鋒,毛澤東又提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這是多好的社會風尚,我向往大陸,向往中華優秀文化的發祥地,向往光明,向往陽光燦爛的日子。”

龍飛問:“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我爸爸,大陸經常向金門島投擲氣球,氣球上有傳單,有時載有大陸的報紙。”

龍飛百感交集,“阿嬌,你失去了父親,那是一種親情,一種血緣關系。可是你不能沒有朋友,我是你的朋友,有句古話: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