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秦嶺的忠誠 第七章 向東進軍(第2/7頁)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前推鋒營的勇士,真是沒想到啊。”騎士笑道。

鐘澤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推鋒營,心裏不禁有些感動。他當時只是推鋒營的一名普通士兵,但始終以此為榮,推鋒營的人都有著強烈的自豪感。他現在右側肩頭還留有一條傷疤,是作為推鋒營戰士在定軍山上留下來的。

“現在推鋒營的人還有多少?”

“就我所知,應該只有五十人不到。”

“唔,你身後那些家夥呢?”

“他們不是,但是他們和推鋒營一樣棒。”鐘澤對騎士的這種盤問有些不耐煩,這實在不像是一名緊急信使的風格。騎士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笑了笑,把身體挺直,雙腿再度夾緊了馬肚子。

“你的名字,什長。”

“鐘澤,我現在是都伯,大人。”

“很好,鐘都伯,那麽我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騎士一抖韁繩,馬匹嘶鳴一聲,從鐘澤旁邊一尺遠的地方與他擦身而過,朝北方奔去。馬蹄掀起來的煙塵有一半都落在了鐘澤灰棕色的皮甲上面。等到馬匹遠去,莫名其妙的鐘澤拍了拍甲胄上的土,重新把頭盔戴起來。

他轉過身去,示意整個隊伍繼續出發,遠處二十裏有蜀軍的運糧隊,他們必須趕過去加入到護衛行列。鐘澤並不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這個奇怪的騎士只在他的腦海裏停留了一小會兒,隨後就被其他事務淹沒了。鐘澤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後來的某一個特定日子裏,他指揮的這支小隊會成為旋渦中的關鍵棋子。

鐘澤知道的太少,而靖安司知道的則太多,所以後者比前者要痛苦的多。

狐忠的突然離開讓荀詡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他第一時間找來了杜弼和裴緒。目前在整個司聞曹中,除了姚柚,知情者只有他們三個。

荀詡將最新的情況簡要地匯報了一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公文的抄件,拿給杜弼和裴緒傳閱,並加以說明:“這是我今天從糧田曹那裏弄來的調令抄件。命令狐忠提前一天押送糧草出發的人確實是李平。”

“這意味著什麽?”杜弼問。

荀詡回答得很坦率:“我不知道。”

“這是否意味著狐忠就是燭龍?”裴緒聽完荀詡的講述,不太自信地發表自己的看法,“他的匆忙離去也許是李平即將叛逃的一個信號。”

荀詡斷然否定了這個推測。

“這個理論說不通。策反敵國高官是一件難度極高的事情。一般來說,被策反者只信任與他長期接觸過的策反者,並建立起一種無可取代的緊密關系,任何更換或者變動都會導致前者心理上的失衡,以致策反工作前功盡棄。在李平叛逃前夕把‘燭龍’派出到外地去,這不可想象。策反者始終要在被策反者側近,給予其安全感,這是策反的一條基本原則。”

“那麽只剩下另外一種解釋。李平想把狐忠調開,是認為他妨害到整個叛逃計劃的展開……呃……難道說,燭龍其實是成蕃?”裴緒搔搔腦袋。

荀詡搖了搖頭,嘴唇抿得很緊,右手緩慢地搓著下巴。

“在缺乏確鑿證據的時候,還是不要亂下結論的好,免的讓我們先入為主。”杜弼提醒了一下裴緒,然後把視線投向荀詡,“那麽成蕃和李平的動靜如何?”

“兩個人目前都還在南鄭城中,沒有特別顯著的動靜。”

杜弼忽然想到了些什麽,他對裴緒說:“聽說你對地圖頗有研究是嗎?”裴緒謙遜地點了點頭,對自己的這一專長毫不隱瞞。

“這麽說漢中地區的地圖你全部都很熟悉嘍?”

“不錯。”

“那麽以你的看法,李都護如果要叛逃,他會選擇哪一條路線前往魏國?”

裴緒用手指按住太陽穴思考了一下,起身說:“請少等一下。”隨後他從鄰屋書架上取來一張畫在絹紙上的地圖,三尺見方。裴緒把地圖平攤在一個銅盤上,拿兩尊燭台壓住兩個角,用毛筆的筆杆在上面一邊筆劃一邊說:

“唔……基本上一共有三條路徑可以選擇:一是從褒秦道北上走綏陽小谷,但這條路比較險峻,而且靠近戰區,實在危險。再者說,兩年之前糜沖逃亡選擇的就是這一條路,魏國不大可能再冒一次風險。”

杜弼看了一眼荀詡,那是他的傑作。

“第二條路是從斜谷、大散關入陳倉。這條路的優點是路途短,陳倉的魏國守軍可以隨時進行接應。不過這兩處地方屬於軍事要地,我軍布防十分嚴密,不大容易通過。現在接近雨季,斜谷也可能會變得難以通行;我想你們都知道一年前曹真在子午谷的窘境。”

“那豈不是說,整個北部都……”杜弼曾經從天水逃亡回來過,對於秦嶺兩側的地理環境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