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漢中的十一天 第十一章 圈套與對弈(第2/6頁)

“不,不會,我又怎麽會不舒服……螢兒你這麽漂亮,肯定追求者不少吧?”

柳螢停下腳步,叉起腰轉身直視著高堂秉的眼睛,反問道:

“不少呢,不過高堂將軍,為什麽你想問這個問題呢?”

“隨便問問,隨便問問……”高堂秉尷尬地搔了搔頭,繼續往前走去。柳螢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於是寬慰道:“請放心吧,高堂將軍,雖然平時那裏客人不少,不過他們都只是客人罷了。我柳螢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子。”

“這是螢兒你的私事,何需說讓我放心呢……”高堂秉話一出口,兩個人都頓時面色一紅。柳螢把頭低下去,幽幽道:“是呀,你又何必掛心於這些事呢……”

這不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而是高堂秉自己與女性交往經驗不足所致。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柳螢有心想刺激刺激這個榆木疙瘩,有意無意地擺動一下頭,幾根頭發甩到高堂秉臉上,一絲清香在他臉頰邊散發開來。夾雜著發絲的急促喘息氣流癢癢地從耳邊掠過,那種溫潤的感覺讓他心裏一陣蕩漾。

“不過呢,真正意義上的追求者也不能說沒有……”

高堂秉擡起頭,眼睛比平時瞪得大了些。柳螢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繼續說道:“那個人也是一位官員呢……可比高堂將軍你的職位高多了……”

“哦?他是誰呢?”

“我只悄悄告訴你一個人哦,千萬可別說出去……”

柳螢掂起腳尖,伏在高堂秉耳邊輕輕地說了兩個字。高堂秉聽到後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單純的震驚……

裴緒疲憊地在“道觀”前勒住了韁繩,旁邊的小吏趕緊走過來牽住馬,把下馬踏擱到側面,將這位滿身塵土的都尉扶下來。裴緒雙腳著地,拍了拍發酸的大腿,徑直朝“道觀”內走去。

他剛剛從遼陽縣趕回來,前一天裴緒一直在那裏調查於程的身份背景。這是一件繁雜的工作,不僅需要清查於程本人的戶籍資料,就連他的親屬、朋友、同伴等社會聯系都要一並調查。裴緒居然可以在一天一夜內完成,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小小的奇跡。

荀詡這時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起草昨天晚上行動的報告書,這次行動對於靖安司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失敗。他正提筆猶豫該如何措辭,裴緒推門走了進來。

“喲,回來了?”荀詡氣色裏有遮掩不住的疲累,昨天畢竟折騰了一宿沒睡。

“唔,回來了。”裴緒看荀詡氣色不佳,就知道當晚行動肯定是失敗了,“……荀從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聽我的匯報?”

荀詡無奈地擺擺手:“反正現在根本睡不著,聽聽報告也許瞌睡就來了,你說吧。”

裴緒知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於是問仆役要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然後從懷裏掏出幾張紙說道:“通過針對於程的調查,我發現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哦?”

“首先,他本人是一名地下五鬥米教徒。”

“意料之中,然後呢?”

“於程有一名遠房親戚,就在第六弩機作坊擔任工匠。只可惜因為戶籍不全,無法知道那名工匠的姓名。”

“這個巧合還真值得玩味……”荀詡拿起毛筆杆敲敲腦子,讓自己盡量保持著清醒,“狐忠的人已經圈定了最有可能叛逃的工匠名單,到時候我們可以對照一下。”

“還有比這更巧的,在二月二十八日和三月二日兩天,於程所在的遼陽縣向第六弩機作坊輸送了兩次物資,於程以徭役身份參加了運輸。”

荀詡把頭擡了起來,露出迷惑的神情。

“兩次?怎麽兩次物資輸送間隔這麽短?”

“據遼陽縣縣丞說,第二次運輸是當地保甲黃預提議的,說是為了犒勞大軍;縣令見都是那些農民自願的,也不用破費縣裏什麽庫存,於是就同意了。”裴緒又補充了一句,“黃預也參與了這兩次運輸。”

荀詡雙手抱在胸前,指頭有節奏地彈著肩窩:“居然還有這麽自覺的農民……哼哼……這個黃預的背景你也調查了嗎?”

“是的,這個人是遼陽縣人,交際廣泛,在當地頗有人望。有傳言說他經常組織一批人在自己家裏進行祭祀活動。這家夥極有可能是一名地下五鬥米教徒,而且級別不低。”

荀詡陷入沉思。

“我已經圈出了與他平時聯系比較緊密的人,一共有二十多人,他們都有五鬥米教教徒的嫌疑——事實上當年遼陽縣就是五鬥米教最興盛的地方之一。”

“結論是?”

“聯系到五鬥米教最近的小動作,遼陽縣的這些人很可能是一個策劃核心。我們必須針對這二十多人以及他們的親屬來一次大搜捕。”裴緒說到這裏,面色有些為難,“荀從事,這麽大規模的搜捕行動,不是靖安司獨立能夠完成的,馮大人能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