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漢中的十一天 第九章 意外與愛情(第3/7頁)

“哎……啊……我,我是……”

柳瑩的粉臉現在變成了紅臉,由於聽見問話,她猛地起身,帶倒了筷子桶。一時間安靜的鋪面裏又開始彌漫著尷尬。與其說是陪客,是荀詡派來看著高堂秉不讓他出岔子的和事佬,倒不如說是礙事的閑人。

他們現在在撿滿地的筷子,臉上滿是無法表達的笑容。不過正好給高堂秉和柳螢留出了一個短暫狹小的單獨空間。姑娘現在神情扭捏,雙手抓住抹布,全然忘記那不是自己的香帕來回揉搓著。她眼神遊移,不敢直視高堂秉,就連隔著一個桌子的人恐怕也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燙、發抖,不壞的身材在自己略顯加快的喘息中顛簸。

高堂秉其實也很緊張,他不是情聖,也沒什麽人教給過他辦法,這時候大概是本能在作祟。好在他是個男人,哪怕左手抓住自己的褲子,右手緊緊纂成拳頭,手心裏的汗水不斷湧出。他也還是努力擡頭看著柳螢,這使得柳螢更沒有還手之力,想走也不是,想留也不是。

高堂秉並不難看,當然和偶像級別的阿社爾比起來有差距。但是氣質上他要好得多。

五禽戲的用處其實不只在強身健體上,就像昨天高堂秉所演示的一樣,五禽戲動以制敵,靜以養身,別有用心的人還會把它用在為人所不齒的事情上。柳螢面前的男人雖然動機不純,至少心地是好的。高堂秉的眼睛裏閃爍著精光,與常人並不太一樣。阿社爾因為是南蠻血統,給人一種很奔放狂野的感覺。不過在相對封閉的蜀漢地區,高堂秉這樣的老實人要更受歡迎一些。

“那……在下沒有認錯人……”

柳螢含糊的回答著,從聲音上她已經確認這個就是昨天的男人沒錯,不過在白天看上去他好像比昨天的冷漠換了個人,至少她僅存的理智還在思考,他就是恩人,他身邊的人都是我這裏的常客,以前怎麽從沒見過他也沒聽他們提起過,他來幹什麽?我該怎麽辦?昨天爹爹讓我去好好謝謝恩公,我還想去找找,現在我該怎麽辦?恩公就在眼前,我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高堂秉繼續說道:“那……那個……昨日在下……路遇姑娘,恰好替姑娘解圍……放……放心不下姑娘受傷,特……特來探望……”

柳螢現在幾乎聽不到高堂秉說話了,高堂秉也很扭捏,她鼓出全身的勇氣小聲說了一句:恩公你們少等。就跑去後廚,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拿著抹布,匆匆去洗了下手,把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重新紮好。按著劇烈跳動的胸口。

她喘著粗氣,想平復自己慌亂的心情。反手背摸了滾燙的臉頰,暗自告訴自己要鎮定,千萬可別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但是當柳螢偷偷向外看去,阿社爾他們在交頭接耳,高堂秉還是端坐在那裏,看得出他也有點局促,剛緩和了一丁點的心又開始猛烈地揪了起來,一股沖動從心口噴薄而出,擴散到全身。柳螢幾乎坐到了灶台上,她沒什麽力氣了,綿軟無力的身軀勉強支撐在門框附近。

這個可憐的姑娘她確實對“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高堂秉一見鐘情了。高堂秉並沒有用什麽復雜的攻勢,柳螢也並非是對“恩人”的報恩才愛上他,命運就是這樣的幽默,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柳螢才逐漸好一些。

柳螢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拿著一壺熱茶回到他們四個人的桌子旁,筷子已經拾起來了。他們正襟危坐在那裏,反倒是高堂秉的表情最自然一些。

“幾位客官……用點什麽小菜……”柳螢能用平常的語氣說話了,不過高堂秉現在輕輕站起身來,說:“姑娘看來並無大礙,那在下就告辭了。”說罷他自己沒動,其他幾個人卻紛紛先跑了出去。這突如其來的過程打亂了柳螢本來的計劃,她本想給高堂秉深施一禮,至少讓她能稍微占據點主動。結果她現在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自己又動了性情,如果高堂秉這一走,今天自己就什麽都別想幹好了。

“恩公留步!”柳螢的舉動讓雙方的隔閡愈加消弭了。“敢問姑娘何事?”高堂秉的氣勢瞬間蓋過了柳螢,把她那小小的計劃打得煙消雲散。“小……小女子請教恩公高姓大名……”緊張似乎不復存在了,他們逐漸開始自然了起來。“姑娘客氣了,在下姓高堂,名秉,現在軍中任職。”

“哦……高恩公……小女子在此謝過恩公了。”說罷她深施一禮,高堂秉中計了,他沒多想,就習慣性地去扶柳螢,觸手溫軟的女兒身軀讓他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高堂秉趕緊松開了柳螢的胳膊,又開始有點結巴的說道:“姑……姑娘……在下還有事……先……先告辭了……”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下去,而很近距離接觸到男人的柳螢又何嘗不是很緊張呢。“恩……恩公……小女子這裏有香囊一個,可否請恩公收下……算是謝禮吧。”說到最後,柳螢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見了,把頭埋下去,讓高堂秉看不見她的表情。那這位現在不知所措的男人該幹什麽,躲去暗處偷看的阿社爾他們攥著拳頭,互相按著對方的頭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卻又怕暴露在偷看的行為。不過當他們看到高堂秉拿走了柳螢手裏的東西,就知道他已經接近成功了,高興得捂著自己的嘴邊互相點頭邊互相打身邊的同僚,現在誰也不覺得疼,反而覺得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