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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越來越有緊迫感。他不能讓萬斯逍遙法外,但他需要暫時清空腦袋,好清醒地處理人家的新秘密項目。他還得找別的地方做事。借用人家的辦公室又不讓他知道你在幹什麽,是不可能的,尤其對方是卡羅爾·喬丹這樣敏銳的人。

我相信萬斯患有自戀型人格障礙。要理解萬斯,關鍵是要明白他對於控制的需要。他想要一個由他主導的環境。這個環境裏的一切都不能與他背道而馳。他需要操縱周圍的個人,掌握事態的發展。有些有控制欲的人使用威脅和恐懼的方式控制人,萬斯使用魅力蒙蔽一些人,讓他們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不僅因為維持魅力更容易,還因為他需要他們的崇拜。他需要別人視他為榜樣。這就是他進監獄之前生活的樣子,我猜他在進

監獄後也盡量這樣做。

他有強大的自律性,這一性格特征可以追溯到他的青春期。他渴望開辟屬於自己的天地,渴望人們尊重和仰慕他。母親不怎麽關注他,而父親看不起他。他不喜歡他們,他決心讓世界注意到他。他在十幾歲時沒有實施暴力犯罪的唯一原因是,他發現了自己的運動天賦。這成為他實現夢想的途徑。

但要實現這一目標,他必須自律。他必須接受訓練,找到一種方法管理自己的精神和身體。他在體育方面獲得極大成功。他離奧運標槍金牌只有一步之遙,這時發生事故。他失掉一條胳膊,沒法再扔標槍。至少有一個采訪過萬斯的心理學家確定,事故及其後果是導致他轉變的重要因素,他之前似乎是一個精神健康的人。這一觀點引用的證據是,他是因為救人才丟了胳膊。

我的論點是,萬斯一直精神錯亂。截肢在他的生命中是一個壓力點,導致他發生了質變。我們聽說他在事故發生前有過殘忍的性行為和暴力虐待動物。從他對受害者實施的殘忍行為來看,他已經在精神上意識到,這是他想要的。

萬斯一直非常善於用假裝坦率來隱藏他的反常行為。他外表的吸引力一直是他能夠使別人相信他沒有問題的一個重要因素。在他作為知名電視人的那些年,經常有小報說,女人想和他睡覺,而男人想成為他。我不認為他在入獄後變了。我建議好好查查他在監獄裏做過什麽事,重新評估任何與他有關的可疑事件,尤其是暴力或可疑的死亡事件。

我不知道他逃離奧克沃斯的細節,但是我敢肯定,監獄外面有人幫他。他入獄已經十二年,但仍然有一群忠實的信徒。臉書網站上有個群組叫“傑克·萬斯是無辜的”。截至今天上午,這個群組有三千七百五十四人。他們中肯定有個人——只有一個人,因為萬斯不會冒險,而讓多一個人參與,危險就大一分——幫助了他。我建議檢查他的訪客記錄。再看看他和誰打過電話,我敢肯定他在牢裏用過手機。

不排除有專業人員參與。想想邁拉·欣德利,和她的獄警情人。他們醞釀了一個未能實現的逃跑計劃。萬斯無疑比欣德利聰明。我們知道,他設法說服監獄的一個心理學家,他應該進入治療區牢房。就我個人而言,如果讓傑克·萬斯離開治療區牢房的唯一途徑是燒毀監獄,我會帶上一罐汽油去那兒。

托尼停頓,重讀最後一句。毫無疑問,這麽寫很嚴厲。他的職業生涯不是建立在詆毀同事之上。但是,專業人員不應該被萬斯這樣善於操縱的混蛋影響,哄騙,把他放到他絕對不應該待的地方。心理學家應該理解傷害和報復。如果做不到,托尼不想幫她掩飾。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傑克·萬斯已經逃離監獄,很可能伺機報復。他自己可能是萬斯復仇的目標之一。但他最後沒有刪掉這句話。

應該有社工陪同他去工作地點。這個人也許與越獄事件有牽連。但也許不是利誘,而是威逼,由萬斯在監獄裏直接策劃。例如,社工的家人受到威脅。

監獄內部人員也並非完全沒有嫌疑,無論在已經發生的還是在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中。萬斯無疑有幫手,他極有可能繼續靠幫手行事。

他把眼鏡往上推了推,擦了擦鼻梁。“簡單的東西到此為止。”他咕噥著說。到目前為止,他寫的所有東西都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也能想到的。但在過去的幾年裏,他學會玩一個把戲。你必須寫出明顯的東西,這樣那些閱讀報告的人會慶幸自己像專業人士一樣有洞察力。然後他們讀到你做出的一些他們沒有預期的推斷時,不會太覺得挫敗。是他們付錢讓你幹這個活的。但他們認為你只不過是在運用常識。

有時,他認為他們是對的。但不是這次。托尼晃了晃肩膀,把手指放在鍵盤上。他深吸一口氣,就像鋼琴家等待指揮棒,然後開始瘋狂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