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樹理!”我輕輕叫著又搖搖頭,“千春小姐,應該這樣叫吧。好久不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把電視關了。”她坐在單人沙發上,開口說道。
我拿了遙控器,關了電視。沒有聲音的房間裏,一陣沉默。我開始覺得憋悶。樹理——不對,是千春,她的臉也緊繃著。她沒正視我。
“你給我爸爸發郵件了吧?”
“我一直在等回信,但沒想到你竟然會來。”說到這裏,我開口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她從小包裏拿出了鑰匙,看得出是這個房間的鑰匙。
“他們宣稱這個鑰匙是不能復制的呢。”
“不是配的鑰匙,是從你那裏借的備用鑰匙。”
我伸手打開桌子的抽屜,看了看放備用鑰匙的角落說:“備用鑰匙在這裏啊。”
千春莞爾一笑,“那是假的。”
“假的?”
我把抽屜裏的鑰匙拿出來,和自己的鑰匙比對。廠家、形狀都一樣,但仔細看,會發現突起的部分有細小的差別。
“你偷換了吧?”
“一個廠家的鑰匙到處都有的啊。”
“什麽時候到手的?”
“我拿的,我爸爸拿到這附近給我的。”
“是爸爸……啊……”我嘆了口氣,忽然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什麽都是你們計劃好的……”
“什麽都是?這麽說不對吧。想到綁架遊戲的難道不是你嗎?”
“這麽說,你利用了這個遊戲?”
“只是利用機會,我想這是可以逃離絕境的最後機會。”
“絕境?”我擠出一個笑容,但是,我實在沒有笑的心情,“你的絕境是什麽?”
千春的目光射向我。可以想象,恐怕她做那件事的時候,露出的也是這種目光吧。
我回敬著她的目光,“是你殺了樹理吧?”
千春沒有露出狼狽相。她應該想到我的回答了吧。從我給葛城勝俊的郵件中,他們父女應該知道我已經看破了真相。
“不是故意的哦。”她說。好像給人添了麻煩時的辯白一樣,相當輕松的口氣。
“這個我知道,應該不是計劃的。是一時沖動?還是沒想殺她,人卻死了?是哪一個呢?要不是這樣,”我舔了舔嘴唇,“你那晚也不會從家裏逃出來。”
“厲害啊!”千春舉起雙手,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啊,輕松了!我想早一點兒跟你說。在這裏的時候裝成樹理,很想說,卻一直憋得癢癢的。我想看到你吃驚的表情呢。”
“你說的那些話應該是真的吧?”
“哪些話?”“關於離家出走的理由,因為面霜、還是什麽東西和千春吵架。恐怕吵架是真的。不同的是之後事情的發展。怒氣沖天的千春刺殺了平時就討厭的樹理——是這樣吧?”
千春賭氣一樣別過臉去,我注意到她鼻子的形狀和葛城勝俊長得很像。和照片裏看到的樹理相比,千春更高、更好看。
“用什麽刺的?”
“剪刀。”
“剪刀?”
她輕輕地攏起自己後面的頭發。
“我很會剪頭發的,也經常給朋友們剪發。因此,特意拜托認識的理發師,給了我一把剪刀。”
“原來如此,這把剪刀應該就放在洗手間。因為她隨便用你的面霜,你們就吵了起來,然後你就用剪刀刺了她——是這樣吧?”
“那個面霜,”千春的目光好像望著遠方,“是我和媽媽去法國時買的,在日本沒有賣的,我用得很仔細。那個家夥也不和我說一下就……先出手的是那個家夥,她打了我一耳光!”
“這就是說,的確是防衛過度。因為殺了她,你覺得害怕就逃走了?”
千春瞪了我一眼,站了起來。
“我渴了。有什麽喝的?”
“請便。”在我回答之前,她已經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她手上拿著白葡萄酒瓶,密斯嘉雪麗。酒味清淡,適合搭配前菜。
“喝這個行嗎?”
“請便。”
“你也喝吧。”
我還沒有回答,她已經拿了兩個酒杯放在桌子上了。將螺旋式開酒器和葡萄酒遞給我。
“逃出來之後,什麽打算?那個時候你正在找住的地方吧?”
“別說沒用的,集中精神開酒吧。”
我拔掉軟木塞之後,把酒倒入兩個酒杯中。只做了幹杯的樣子,我們開始喝酒。讓人愉悅的酸味,是密斯嘉雪麗新采葡萄的特有香味。
“還沒決定。”她說。
“什麽?”
“那個時候,我還沒決定接下來做什麽。不過,不想在那個家裏待著。因為接下來肯定會是場大風波,肯定很快被人發現是我殺了人,會有很多人來問很多問題,我可不想那麽煩。我也期待爸媽知道我是兇手之後,幫我做些什麽。等這些麻煩處理好了,我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