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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起事故後約兩個月,一天,拓實獨自搭乘高速公路長途客車。他聽說日本坂隧道的下行線終於開通了。此前東條淳子曾與他聯系,說是有些須美子的遺物要交給他。他答應在隧道全面開通後的第一個休息日就過去。

等待發車時,一個他曾經見過的女子上了車。他略一思索,就想出是在哪兒見過她了—隧道事故發生之前,在足柄服務區,事故後不久,在靜岡車站也見過。那時,她梳著馬尾,現在則披著長發,一身深灰色連衣裙。

她坐在拓實的斜前方。車開動後,她就開始看文庫本。拓實一直在看她,發現她的臉要動,就趕緊將目光移開。

客車也同樣馳入了足柄服務區。拓實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一直在關注那姑娘的動向。她要去哪兒?跟她搭訕,她會見怪嗎?

不一會兒,客車從足柄服務區出發了。拓實有些睡意朦朧。這時,有乘客說了聲“日本坂隧道”,他睜開了眼睛。

拓實知道隧道近了,他想看看大事故留下的痕跡。在此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個姑娘,隨即不禁屏住了呼吸。那姑娘手捏一串佛珠。

隧道近了。路上畫的白線白得瘆人。乘客中發出一陣嘈雜聲,分不清是呻吟還是嘆息。

那姑娘已將佛珠夾在手指中,雙手合十。拓實直直地盯著她。

下一個停車休息地是濱名湖服務區。見那姑娘下了車,拓實也站起身來。

“不好意思………”拓實下定決心跟她打招呼。他作好了受到冷遇的心理準備,可她的眼神中並無見怪之意。

“啊?”

“在那次事故………就是日本坂隧道事故中,有誰遇難了嗎?是朋友?”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似乎意識到雙手合十的舉動被看到了。

“我想,你和你的朋友沒受傷害吧?或許當時非常危險,是那輛花冠被燒掉了?”

她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天在足柄我見過你。那天我也坐長途客車,你們開著一輛紅色花冠,對吧?”

她露出恍然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你記得真清楚啊。”

“我的同伴很注意你們。後來,在靜岡車站也見過你們。事故發生後,你們去了那兒,對吧?”

“啊,是啊。我們到達隧道時已經進退兩難,動彈不得了。”

“真的?那可真懸啊。”

“差一點就葬身火海了。我們扔下車,跳了出來。那是朋友的車。”

“真是千鈞一發!我們都平安無事,真是謝天謝地。”

“是啊。”那姑娘將手搭在一只珠子編成的手袋上,那串佛珠估計就在裏面,“真是太危險了。事故前我們正好有些小事,因此遲了一會兒進隧道。若再早一點……不過,想想那些遇難者,自己怎麽也輕松不起來。當時要是直接過去,說不定遇難的就是我們了。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拓實立刻回答。他覺得這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休息結束,回到客車上,拓實詢問可否坐在她身邊,她爽快地答應了。

她叫筱冢麗子,在池袋的一家書店工作,與父母一起住在日暮裏,這次出門是去參加一個在神戶的朋友的婚禮。拓實給了她一張名片。這是他擅自用印刷機創作的作品。

就在他們互相自我介紹時,不覺客車已經抵達名古屋。時間真是過得飛快。

“回到東京還能見面嗎?”拓實試探著問道。

麗子稍一猶豫,隨即嫣然一笑,在他給的名片背面寫了一個電話號碼。

“只能在晚上十點以前打。我老爸很煩人的。”

“我在九點以前打。”拓實說著接過名片。

這個約定三天後就兌現了。兩人約好在休息日見面,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在淺草。不用說,拓實做了導遊。

拓實一下子就迷上了麗子。麗子的性格有些不拘小節,無論什麽時候總心存感激。拓實覺得和她在一起,自己感到寧靜安穩,內心一些尖刺般的東西很快就融化了。

每到休息日,拓實就與麗子相會,見不到的時候就打電話聽聽她的聲音。一轉眼,三個月過去,新年來臨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也隨之到來。

元旦下午,拓實和麗子一起去淺草寺進行新年參拜。回家的路上,兩人走進咖啡店。

“我要換公司了。”拓實喝著咖啡說道。

麗子瞪圓了眼睛。“換到什麽公司?”

“做通訊的,早就說成立後叫我過去,現在總算準備就緒了。”

年底時高倉和他聯系過。這件事早就說過,拓實沒當真,所以高倉打來電話時,他很吃驚。

“通訊?”

“以移動電話服務為主,還不止這些。”

拓實說起在頭腦中描繪的將來的電話網絡系統。這些都是從“他”那裏聽來的。現在說起這些,拓實覺得親切,又略感苦澀。